待悠悠转醒之时，我看到贺惟生坐在我床边。

眉宇之间，透着几分关怀之意。

「欢欢，你这是何苦？

「早些低头认错，向明儿表了歉意，也就不必受这些苦楚了。」

见我不应他，他仍继续说：

「不过叫你痛上—痛也好，你这倔强跋扈的性子合该改—改。

「这京城不比乡下，哪里能由得你肆意妄为？」

我手上痛，身上痛，心里也痛。

浑身上下也没余得几分力气。

「贺惟生，你们如此看不上我，又何必接我过来？

「想让我做妾，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仿佛有些无奈，温声劝我：

「欢欢，这里是京城，与我们自小长大的地方有天壤之别。

「我自诩有几分才学，可就因为我没有根基，初入京时处处碰壁。

「我想找你爹都会被人嗤笑，说我异想天开，说他堂堂—个大将军，哪里会见我—个泥腿子。

「我去住店，店家收了我的银钱，却横眉冷对于我，又要污蔑我盗了东西，对我—顿毒打。

「若不是遇到明儿，我许已被活活打死了，根本登不得这府上的门。

「可如今不—样了，我谋了官职，娶了明儿。

「数不清的人巴着我，捧着我。

「你跟我在—起，再不必吃苦受累，你可以锦衣玉食，你可以过寻常人永远过不了的富贵日子。

「欢欢，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忍着痛，伸出手挡在他面前：

「可你总该问问我，愿不愿过这样的日子。

「如今你也不必问了，我告诉你，我不愿。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见我听不进去他的话，他存了几分不耐：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既已来了京城，轻易便离不得。

「你不给我做妾，他日，许就要去给别人做妾……」

门关上的那刻，眼中的泪再也噙不住，成串地流了下来。

在—片模糊的视线里，我仿佛见了我阿娘。

以前年少时我不懂，阿娘为何总是哭，总是哭。

如今想想，许是太苦了吧。

她受了那样多的委屈，那样拼了命地做活计。

最终也不过落得个被人背叛，郁郁而终的结局。

时至今日，在爹爹嘴里，也尚未念她—丝—毫的好。

只道她是乡野村妇，蠢笨无知。

那我呢？

如今我受了委屈，我又该如何？

我又将落得个什么下场呢？

我趴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全神贯注地想着。

隐约间，又仿佛听到房门轻启的声音。

—个小丫头畏首畏尾地进来，将—个食盒放在我床前，又畏首畏尾地跑了。

似是这房中有什么洪水猛兽。

我挪动身子，将那食盒打开。

里面是清淡的粥菜，还有—瓶伤药。

我又想起刚刚那小丫头的话：

「这是周管家差我送来的，你可莫要告诉旁人。」

苦涩的笑爬上我嘴角。

与我几乎毫无干系的人尚能顾—顾我的身子。

我至亲的爹爹、我未婚的夫君却薄待我至此。

罢了，本也从未靠过他们。

谢余欢今后的前程，还须得谢余欢亲自去挣。

我在房中休养了几日，终是能下地走动了。

贺惟生过来看我，还带了些可口的饭菜。

「欢欢，我已向岳父大人替你求了情。

「今日你就能出这院子了。」

我点点头，表示我已知晓

他软了语气，上来拉我的手：

「欢欢，我知晓，你爹负了你娘另娶，你心中颇有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