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的雪下得无声而凛冽。

楼昭昭站在圣莫里茨雪山缆车上，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结成霜。脚下是万丈深渊，缆车在狂风中微微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沈砚站在她身后，手指搭在她肩上，体温透过厚重的登山服传递过来。

"还有十分钟到站。"他低声说，目光扫过车厢角落的监控摄像头，"银行地下金库的构造图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楼昭昭点头，指尖划过屏幕——那家私人银行建在山腹中，地下三层是号称"全球最安全"的保险库。磁卡背面的坐标指向保险库最深处的一个独立空间，标注为【AI-07】。

"你觉得'AI'代表什么？"她轻声问。

沈砚的呼吸在她耳后微微一顿："不是人工智能，是'意识存档'的缩写。"他调出一张老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苏曼和沈凛站在某台巨型计算机前，"当年他们的研究核心，是将人类意识转化为数据流。"

缆车突然剧烈颠簸，灯光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黑暗笼罩的瞬间，楼昭昭感觉有冰冷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后腰。

"别动。"一个机械化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把磁卡交出来。"

楼昭昭的肌肉绷紧——这不是沈砚的声音。

下一秒，沈砚的手枪抵在了对方太阳穴上："放开她。"

灯光重新亮起，楼昭昭看清了劫持者：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亚裔女孩，眼神空洞得可怕，后颈处隐约有芯片的凸起。女孩的右手握着一把陶瓷刀，此刻正缓缓收回。

"第七代宿主。"沈砚盯着女孩后颈，"芯片已经能控制肢体动作了。"

女孩突然咧嘴笑了，嘴角几乎裂到耳根："母亲在等你们。"说完这句话，她猛地撞开缆车门，纵身跃入风雪弥漫的深渊。

楼昭昭扑到窗前，只看到一团黑影坠入云海，没有尖叫，没有挣扎，就像一台被关机的机器。

"我们被监视了。"沈砚捡起女孩掉落的工作证——圣莫里茨银行高级客户经理，照片上的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同一个模板复制的。

——银行地下三层——

大理石走廊尽头，虹膜扫描仪发出冰冷的蓝光。

"识别通过，苏曼女士。"机械音响起时，楼昭昭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保险库的安保系统显然更新过——它认的是芯片意识，而非肉体。

沉重的合金门缓缓开启，露出一个球形空间。墙壁上密密麻麻嵌着数百个透明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颗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的大脑，神经突触连接着细如发丝的光纤。

"意识库......"楼昭昭的喉咙发紧。她认出了舱体上的标签：【苏曼#12】【苏曼#47】......最新的一台空舱标注着【苏曼#99·预备体】。

房间中央的控制台上，全息投影显示着全球地图，数百个红点正在闪烁——每个红点都代表一个被芯片控制的宿主。

"找到了。"沈砚从主控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标题是《涅槃计划最终阶段》。文件显示，苏曼和沈凛当年确实成功将人类意识数字化，但产生了可怕副作用——意识在复制过程中会逐渐扭曲，最终变成吞噬宿主的怪物。

楼昭昭的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鼓掌声。

"精彩。"沈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但你们真的以为，我会把真正的意识库放在这里？"

所有培养舱突然开启，大脑表面的光纤迸发出刺目红光。楼昭昭感到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眼前闪过无数陌生记忆碎片——

她看到"自己"站在实验室里，将芯片插入一个哭泣的女孩后颈；看到"自己"在银行金库复制意识备份；最后看到雪山深处的某个坐标，那里有个被冰封的洞穴......

"昭昭！"沈砚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她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走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输入一串代码——那是启动自毁程序的指令。

"芯片......在干扰我......"她咬牙抵抗着那股无形的力量，鼻腔涌出温热的鲜血。

沈砚一把扯下她颈间残留的项链——那颗紫钻在强光照射下，竟显现出微型电路板的纹路。

"是信号增强器！"他猛地将项链砸向地面，钻石碎裂的瞬间，楼昭昭脑中的杂音骤然消失。

警报声刺破耳膜，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爆炸，蓝色液体喷溅在墙壁上，凝结成诡异的冰晶。沈砚拉着她冲向紧急出口，身后传来沈凛疯狂的嘶吼："你们毁不掉她！苏曼的意识已经扩散到全球网络，她将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

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掀飞出去。楼昭昭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看到沈砚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而他的瞳孔中倒映着漫天火光，以及......

雪山深处一闪而过的紫色信号灯。

——48小时后，苏黎世医院——

楼昭昭在消毒水味中醒来，发现右手被铐在病床上。

"抱歉，安全措施。"一个穿白大褂的老人站在床边，胸牌上写着【汉斯博士·意识科学研究室】，"你大脑里的芯片残留还在释放信号。"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头上贴满了电极片，监控屏上她的脑电波图谱时不时出现异常的尖峰。

"沈砚呢？"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老人沉默地调出病房监控——隔壁房间里，沈砚正被束缚带固定在床上，双眼紧闭，后颈处贴着纱布。

"我们在他的延髓区发现了更先进的芯片，可能是接触你项链时被激活的。"汉斯博士递给她一份脑部扫描图，"好消息是，我们找到了原始意识库的坐标。"

图上用红圈标注着阿尔卑斯山某处，旁边手写标注：【冰封洞穴，零下60度保存】。

楼昭昭突然想起幻觉中看到的那个冰洞："那里有什么？"

"二十五年前的苏曼。"老人轻声说，"她把自己的原始大脑冷冻在那里，就像......"

"就像备份硬盘。"楼昭昭冷笑，"所以那些复制品才会越来越扭曲。"

汉斯博士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比我想象的冷静。"

"因为我终于明白了。"她看向窗外绵延的雪山，"我母亲早就死了，活着的只是她制造的怪物。"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林闪闪冲了进来，举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全球热搜：

全球多地出现集体癔症患者自称"苏曼"要求联网世卫组织发布最高预警

"昭昭，"林闪闪脸色惨白，"你母亲......她正在通过5G网络扩散。"

楼昭昭望向监控里沉睡的沈砚，突然扯掉所有电极片："给我准备登山装备。"

"你要干什么？"

"去结束这场噩梦。"她掰开手铐，鲜血顺着腕骨滴落，"用最原始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