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六十寿宴,满堂锦绣,熏香暖人。我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继母王氏的声音,尖利刺耳,
像碎瓷片刮过耳膜。“母亲!青瓷这命格,实乃大凶!”她涂着蔻丹的手指,
直直戳向我额头。“算命先生铁口直断,她命里带煞,克亲克夫!”满座宾客瞬间噤声。
无数道目光,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我垂着头,盯着自己素色裙摆上一点微尘。父亲沈文柏,
端坐主位,眉头拧得死紧。他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像看一件碍眼的旧家具。“母亲,
”王氏扑到祖母脚边,声泪俱下,“侯府门第高贵,世子更是人中龙凤!
”她猛地指向我:“若让这煞星嫁过去,万一克着了侯府贵人……”她故意顿了顿,
吊足了众人胃口。“咱们沈家满门,怕是都要遭殃啊!”祖母捻着佛珠的手,顿住了。
她浑浊的老眼,在我和王氏之间扫了几个来回。最终,沉沉一叹。王氏眼中精光一闪,
立刻顺杆爬。“母亲明鉴!宝珠也是您的亲孙女,性子柔顺,八字更是旺夫旺宅!
”她一把将身后打扮得花团锦簇的沈宝珠拽出来。“让宝珠替姐姐嫁入侯府,才是两全其美!
”沈宝珠适时地红了脸,娇羞无限。她偷偷瞟向上首的父亲,眼神充满希冀。父亲沈文柏,
捋着短须,沉吟不语。他的目光扫过哭哭啼啼的王氏,扫过娇羞的沈宝珠。最后,
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权衡。“嗯……”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夫人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仿佛一锤定音。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那是我父亲。他竟连一句辩驳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心口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缩紧。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似的血痕。祖母闭了闭眼,
疲惫地挥手:“罢了……就依……”“不!”我喉头涌上腥甜,嘶声喊道,“父亲!祖母!
婚约是母亲临终……”“住口!”父亲厉声打断,脸色铁青,“长辈议定,岂容你置喙!
”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弃。“此事就这么定了!”王氏脸上,瞬间绽开胜利的笑容。
沈宝珠更是得意地朝我扬了扬下巴。王氏上前一步,涂着鲜红蔻丹的手伸向我怀中。
“拿来吧,青瓷。”她嘴角噙着毒蛇般的笑。“那纸婚书,如今已是宝珠的福气了。
”我下意识护住胸口。那里贴身放着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不……”“由不得你!
”王氏眼神一厉,狠狠抓住我的手腕。尖利的指甲瞬间刺破皮肉。剧痛传来。我闷哼一声。
沈宝珠趁机扑上来,用力撕扯我的衣襟。“姐姐,别不识抬举!”她压低声音,
带着恶毒的得意。“侯府世子妃的位置,是我的了!”“嗤啦——”衣帛撕裂的声响,
格外刺耳。那封承载着母亲最后心意的烫金婚书,被沈宝珠死死攥在手里。她高举着,
像展示战利品。“婚书在此!”她声音尖亢,盖过了满堂丝竹。“从今往后,我沈宝珠,
才是侯府的世子妃!”满座哗然,随即响起虚伪的恭贺声。“恭喜沈大人!贺喜沈夫人!
双喜临门啊!”“宝珠**才貌双全,与世子爷天作之合!”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破碎的衣襟,手腕的刺痛,都抵不过心口那灭顶的寒。父亲早已转开头,与宾客谈笑风生。
祖母捻着佛珠,眼皮低垂,仿佛入定。无人再看地上的我一眼。沈宝珠出嫁那天,
沈府锣鼓喧天,红绸铺地。她的花轿八人抬着,风风光光抬往了侯府。鞭炮声震耳欲聋,
喜乐吹得十里可闻。而我,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按住。她们用一块沾了**的帕子,
死死捂住我的口鼻。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冲入鼻腔。挣扎的力气迅速流失。
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最后听到的,是王氏压低的、淬了毒的声音。“抬走!给她穿上喜服!
”“城西柳家那痨病鬼,正等着冲喜呢!”“也算……全了她这‘克夫’的名头!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再醒来,是在一个阴暗、弥漫着浓重药味和腐朽气息的房间里。
身上是廉价粗糙的劣质红嫁衣。手腕被粗麻绳捆着,勒出道道血痕。喉咙干得冒火,
头炸裂般疼。“咳…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里间传来。
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个形容枯槁、面色青灰的年轻男人被两个仆人架着出来。
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眼神,像毒蛇的信子,
贪婪又粘腻。“新…新娘子……”他喘着粗气,伸出枯枝般的手,想摸我的脸。
“我的……冲喜娘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猛地偏头躲开。“滚开!
”声音嘶哑,却带着拼死的决绝。那男人一愣,随即暴怒。“**!你敢嫌弃我?!
”他猛地抄起手边一个药碗,狠狠朝我砸来!我狼狈地侧身躲闪。粗瓷碗擦着额角飞过,
砸在墙上,碎裂四溅。碎片划破脸颊,温热的血淌下来。“给脸不要脸!
”男人喘得像破风箱,指着我对仆妇吼,“按住她!老子今天就要……”“住手!
”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老者推门而入。
他冷冷扫过屋内混乱。目光落在我脸上那道血痕时,眉头皱得更紧。“柳公子,请自重。
”管家语气冰冷,不容置疑。“这位姑娘,是送来为我家主人冲喜的。
”他特意加重了“我家主人”四个字。柳家公子嚣张的气焰顿时一滞。脸上青白交错,
眼神又恨又惧。“你家主人?”他声音尖利,带着不甘,“那个活死人一样的……”“慎言!
”管家厉声打断,眼神如刀。柳公子吓得一哆嗦,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管家不再看他,
转向我。“沈姑娘,受惊了。”他示意仆妇解开我手腕的麻绳。“我家主人身份贵重,
只是……暂时沉疴难起。”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带着审视。“委屈姑娘暂居此处,
静待吉时。”手腕的束缚松开,留下深紫的淤痕。我抚着刺痛的脸颊,血迹沾在指尖。
管家递来一方干净帕子:“擦擦吧。”他叹了口气,声音压低。
“总比落在柳家那腌臜地方……强些。”我接过帕子,冰凉的丝绢贴在**辣的伤口上。
指尖的血,红得刺眼。心头那点微末的庆幸,瞬间被巨大的屈辱和冰冷覆盖。冲喜。
不过是换了个更华丽的囚笼。等待我的,是一个活死人般的“丈夫”。夜色如墨。没有拜堂,
没有宾客。只有那间死寂的、飘着昂贵药香的卧房。我被两个面无表情的仆妇,
“送”进了新房。沉重的雕花木床上,层层锦帐低垂。帐内,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
无声无息。管家肃立一旁,声音平板无波。“沈姑娘,此乃我家主人,靖北王,萧绝。
”“王爷重伤昏迷,御医束手。”“望姑娘……好生照料。”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我和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丈夫”。死寂。
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我一步一步,挪到床边。手指颤抖着,挑开一层锦帐。
终于看清了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英俊得近乎凌厉。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
薄唇紧抿。只是那双紧闭的眼睛,透着一股浓重的死气。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玉雕。
床边小几上,放着一碗漆黑的药汁。管家的话在耳边回响:“每日三次,务必让王爷服下。
”我端起药碗。浓烈的苦味直冲鼻腔。用银勺舀起一勺,小心地凑近他毫无血色的唇。
药汁顺着紧抿的唇缝流下,沾湿了昂贵的锦枕。喂不进去。我放下药碗,指尖冰凉。
烛光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这无边无际的死寂,像一张无形的网,
将我越缠越紧。绝望,冰冷,一点点啃噬着骨髓。目光落在床边矮凳上。
那里放着一卷摊开的书。书页上,一行遒劲有力的批注,墨迹犹新——“虎落平阳,
静待风起。”字迹如刀锋,带着一股蛰伏的、不甘的锐气。心口猛地一跳。
一个荒谬又疯狂的念头,破土而出。他……真的完全无知无觉吗?
我猛地看向床上那张沉睡的脸。烛光下,那浓密的长睫,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快得像是幻觉。五年光阴,在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和死寂中,无声流过。王府很大,也很空。
像个巨大的、华丽的坟墓。管家姓陈,像王府本身一样沉默刻板。他安排一切,教我规矩。
“王妃,王爷的药。”“王妃,王爷该擦身了。”“王妃,王爷……”日复一日。
我守着这个活死人。擦洗他日渐消瘦却依旧挺拔的身躯。**他僵硬的四肢。一遍遍,
试图撬开他紧抿的唇,灌下那些苦得令人作呕的药汁。更多时候,只是枯坐。
坐在那张沉重的拔步床边。看着窗外庭院里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看着自己映在铜镜里的脸。眼底那点属于沈青瓷的光,一点点沉寂下去。只剩下空洞的疲惫。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我会翻出那本他批注过的书。
指尖抚过那力透纸背的字迹——“虎落平阳,静待风起”。这成了支撑我,
在这活死人墓里呼吸的唯一一点念想。直到那一夜。北境八百里加急的军报,
像惊雷一样炸碎了王府的死寂。“报——!”浑身浴血的传令兵撞开大门,声音嘶裂。
“王爷……王爷率部断后,遭遇雪崩!”“全军……全军覆没!”陈管家手中的药碗,
“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漆黑的药汁四溅,像泼开的墨。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一步,
扶住门框才没倒下。整个王府,死一般寂静。随即,压抑的、绝望的哭声,从各个角落响起。
我站在正厅门口。冰冷的风灌进来,吹得我素色的衣裙猎猎作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痛得钻心。灵堂很快设了起来。白幡飘动,纸钱纷飞。
巨大的、漆黑的棺椁,停放在王府正厅中央。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件他生前穿过的旧甲,
一把沾着雪泥的断剑。象征性地躺在冰冷的棺底。皇帝派来的内侍监,尖着嗓子宣旨。
“靖北王萧绝,忠勇殉国……赐谥‘忠烈’……扶柩归京,
厚葬皇陵……”圣旨上的溢美之词,像冰冷的雪花,一片片落下来。冻得人骨头缝都发寒。
“王妃,”陈管家一身缟素,声音嘶哑,“该启程了。”他身后,是沉默如山的王府亲卫。
个个甲胄染霜,眼含悲怆。我抬眼,望向北方。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压下。
那是我从未踏足过的苦寒之地。埋藏了他,也埋葬了我这五年活死人墓里唯一的微光。
“启程。”我的声音很轻,飘散在呼啸的北风里。没有眼泪。只有一片空茫的死寂。
漫长的路途,风霜扑面。护送着那具象征意义远大于实质的空棺。踏入了京城巍峨的城门。
城中景象,让我微微一怔。街道两旁,竟也挂着不少素白灯笼。行人神色匆匆,
低声议论着什么。“听说了吗?靖北王……”“……可惜了,
一代战神……”“……忠烈啊……”议论声断断续续飘入耳中。陈管家策马靠近我的车驾,
低声解释。“王妃,王爷殉国的消息,半月前已传遍京城。”“陛下……下旨举哀三日。
”我点了点头,脸上无悲无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
离沈府所在的街巷越来越近。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哀戚气氛,竟诡异地淡了。前方,
隐约传来喧闹的鼓乐声。越来越清晰。转过熟悉的街角。沈府那两扇朱漆大门,
赫然撞入眼帘。刺目的红!不是素白,而是铺天盖地的、张扬喜庆的大红!
门楣上挂着簇新的红绸,扎着巨大的红花。两串长长的红灯笼,在风中得意地摇晃。
府门敞开,里面人影憧憧,觥筹交错,笑语喧天。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狂欢景象。
与我们这支沉默、素白的扶柩队伍,形成了地狱般的反差。陈管家勒住马,脸色铁青。
王府亲卫们的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杀气无声弥漫。沈府门口负责迎客的下人,
终于注意到了这支格格不入的队伍。看清那具漆黑棺椁和车驾上的王府徽记时,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见了鬼。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连滚爬爬地冲进府内。不多时,
一群人簇拥着走了出来。为首的是我父亲沈文柏。他穿着崭新的酱色锦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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