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槐会走路了，摇摇晃晃的，最喜欢在巷口的青石板上跑。陈阳下班回来，总会把他架在脖子上，在老槐树下转圈，惹得孩子咯咯直笑。小满站在修补铺门口看着，手里拿着刚缝好的小裤子，阳光落在她脸上，暖暖的。

陈阳后来不搬建材了，跟着一个老木匠学手艺。他手巧，学得快，没多久就能自己打简单的家具了。他在巷口租了个小门面，开了家木匠铺，跟小满的修补铺对着门。她踩着缝纫机，他刨着木头，叮叮当当的声音混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老楼的墙缝里，那棵嫩芽长成了小树苗，枝桠伸到了窗台上。念槐总爱指着它喊：“树，树！”

有一年槐花开得特别旺，白花花的落了一地。陈阳带着小满和念槐，在老槐树下摆了张桌子，吃槐花包子，喝绿豆汤。念槐拿着个小铲子，在地上挖蚂蚁洞，陈阳就陪着他蹲在地上，耐心地教他辨认哪只是蚁后。

小满看着他们父子俩，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陈阳的样子。他背着蛇皮袋，汗流浃背，裤脚破了个洞。谁能想到，这个从远方来的打工仔，会成为她的丈夫，会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会在她的生命里，留下这么多温暖的印记。

陈阳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他的手不再像以前那么粗糙，却多了些老茧——那是生活的痕迹，是爱的证明。

“想啥呢？”他问。

小满摇摇头，笑着说：“想这槐花，真甜。”

风吹过老槐树，落下几朵槐花，落在他们的手背上，落在念槐的小铲子上，落在青石板上那些深浅不一的脚印里。那些脚印，是陈阳扛着工具走过的，是小满踩着缝纫机来回的，是念槐摇摇晃晃跑过的——它们交叠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最朴实的画，画里有柴米油盐，有吵吵闹闹，更有说不尽的，属于他们的，温暖绵长的时光。

老座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在数着日子，也像在诉说着：这青石板上的故事，还长着呢。

十九章槐花堆里的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