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倾倒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成了游丝。我嗅到了“九霄还魂香”的最后一缕气息。

那是我耗尽五年心血，从残破古籍中唤醒的绝世芬芳。它曾被帝王誉为能“沟通天地，

还魂入梦”的圣物。而此刻，它混合着柳梦烟身上廉价的商业香水味，

与地上摔碎的汝窑青瓷一起，归于死寂。季振宇的皮鞋碾过一片碎瓷，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不识抬举的蝼蚁。“苏清晚，我给过你机会了。”他说。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季振宇，你毁掉的，不是一炉香，而是你自己通天的路。

还有，是整个季家的未来。1在我闭关五年，

终于成功复原出国家一级文化瑰宝“九霄还魂香”之后，师父担心我心神耗损过剧，

强令我出关休养。刚回到家，父母便喜不自胜地告诉我，与季家定下的婚约，可以履行了。

“清晚啊，振宇那孩子有出息，现在是圈里有名的投资人。”“他还特意为你这次的出关，

包下了‘东方风华’博览会最好的展厅。”“为你办一场盛大的个人作品预展，

让所有人都见识见识我们苏家的手艺！”电话里，季振宇的声音温文尔雅，

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清晚，你清修辛苦了。”“预展的事，我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带着你的作品，来接受所有人的赞美就好。”我心中微暖，

放下疑虑。或许，他真的能理解我这份事业的价值。直到预展前一天，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想提前去看看我的“九霄还魂香”被布置得如何。

可当我推开展厅大门的瞬间，整个人如坠冰窟。原本我要求素雅、沉静的中式展厅，

此刻却被改造成了灯红酒绿的夜店风。

刺眼的霓虹灯牌上闪烁着“网红艺术家柳梦烟个人作品展”的字样。

我精心准备的黄花梨多宝阁被推到角落，上面堆满了各种包装浮夸的商业艺术品。

而我那尊宋代汝窑莲花温碗——我特意为“九霄还魂香”准备的香炉，

此刻竟被一个染着粉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拿在手里。当成烟灰缸在用。更让我目眦欲裂的是，

展厅中央的巨幅投影上。循环播放的不是我古法合香的介绍视频。而是柳梦烟穿着暴露，

在镜头前搔首弄姿的短片。“哟，这不是苏大师吗？怎么，来看你的老古董？

”一道尖细女声响起。柳梦烟穿着一身亮片短裙，挽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助理，

施施然地走到我面前。她轻蔑地瞥了一眼我身上的棉麻长裙，嗤笑道。“都什么年代了，

还穿得跟个道姑一样。”“季总就是心善，才愿意帮你这种落伍的手艺人办展。

”我强压着怒火，问道。“柳**，这里应该是我的预展。季振宇呢？”“振宇忙着呢，

他把这里全权交给我负责了。”柳梦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正好你来了，

把这份合作协议签了吧。”“签了，你的那些破烂玩意儿，还能在角落里占个地方。

”她将一份文件甩到我面前。“一、苏清晚自愿将‘宫廷古法合香’所有配方、工艺流程，

无偿**给季振宇先生的公司进行商业开发。”“二、苏清晚婚后，需放弃个人品牌，

全力为柳梦烟**的艺术衍生品，提供技术支持。

”“三、苏清晚不得再以‘非遗传承人’身份自居，所有对外宣传，

需以‘柳梦烟艺术工作室特聘顾问’为准。”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在做梦！

”柳梦烟冷笑一声。“苏清晚，你别给脸不要脸。”“振宇肯娶你，

不过是看上你手里的配方而已。”“你真以为凭你这张寡淡的脸，能入得了他的眼？

”她身后的助理，那个用我的汝窑温碗弹烟灰的男人，也跟着怪笑起来。“就是，

一个搞封建迷信的，还真把自己当大师了？我们梦烟姐一个联名款，赚的钱都够买你全家了！

”我怒极反笑，拿出手机拨通了季振宇的电话。“你们的人玩得真花，

过来把你的商业情人签的卖身契拿走！”电话那头的季振宇，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与冰冷。

“清晚，你在胡说什么？梦烟是我的重要合作伙伴，你对她放尊重点！”我深吸一口气，

几乎捏碎了手机。“她拿了一份协议，要我把所有祖传的香方都无偿**给你，

这你总该给我一个解释吧。”他沉默了片刻，语气愈发冷漠。“她是为了你好，

也是为了我好。”“你的那些东西，只有通过商业化运作才能体现价值。

”“你听她的安排就行，别总那么固执。”“嘟…嘟…嘟…”听着电话里的忙音，

我僵在原地，顿时逆血上头。展厅里刺眼的灯光，和手中这份荒唐的协议，

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2“怎么样，傻眼了吧？”柳梦烟抱起双臂，

像一只斗胜的孔雀。“这只是给你提个醒。以后嫁进季家，就得守我的规矩。

”“我都调查过了，你们苏家早就败落了。”“就守着那点破手艺，

还不是指望靠着和季家的婚约翻身？”“你跟振宇几年没见，

凭什么以为他会向着你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她轻蔑地上下打量我。

故意将手腕上那块镶满钻石的理查德米勒伸到我面前。“看到了吗？这块表，

振宇上周在日内瓦拍下来送我的，三千万。”“而你们的订婚信物呢？

”“还是你爷爷送给他的那块破墨块吧？”“在他心里，我比你那些老古董重要一万倍。

”她的话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我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柳**，

你是季振宇的合作伙伴，他重视你，很正常。”“但这毕竟是为我办的预展，我想，

你至少应该听一下我这个主角的意见。”“我现在就联系专业的布展团队过来，

这里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刚完成“九霄还魂香”，心力交瘁，

实在不想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浪费精力。可她却步步紧逼，

新做的尖尖美甲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请团队？我告诉你，

今天这个展厅，我说了算！”我后退一步，想避开她的指甲。

脚踝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那个粉毛助理不知何时蹲了下来，

竟用一个点燃的雪茄头，狠狠烫在了我的脚踝上！“臭娘们，让你不听我们梦烟姐的话！

”“啊！”我痛得尖叫一声，本能地一脚将他踹开。那助理没站稳，一**摔在地上，

夸张地哀嚎起来。柳梦烟见她的人“受了委屈”，瞬间炸了毛，二话不说，

扬手就朝我的脸扇了过来。“**，你敢打我的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周围被声音吸引来的工作人员和一些提前入场的嘉宾，开始对着我指指点点。

“能嫁给季总，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听话就完了，怎么这么多事。”“就是啊，

装什么清高。要是我能搭上季总，别说签协议，让**什么都行！”“你们不知道吧？

上次有个不长眼的记者，写了篇报道说柳梦烟的艺术品是垃圾，第二天那家杂志社就倒闭了！

季总可宝贝她了！”听到众人的议论，柳梦烟笑得更加得意。

她顺手抄起旁边桌上一瓶价值不菲的香槟，朝着我的头就砸了过来。

“我今天就替振宇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我惊险地侧身躲过，

香槟“砰”地一声在我身后的墙上炸开，酒液四溅。可我还没站稳，

身后就有人猛地踹了我的膝弯一脚。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重重跪倒在地上。

掌心被粗糙的地毯擦破，**辣地疼。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那双擦得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住了我撑在地上、渗着血丝的手。“苏清晚，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梦烟动手的？”我抬起头，正对上季振宇那张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

他看都没看我手上的伤，径直走到柳梦烟身边，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宝贝，

受委屈了。”柳梦烟立刻像条美女蛇一样缠了上去，指着我告状：“振宇，她打我的助理，

还让我滚！”我看着他们亲昵地站在一起，而我，像个垃圾一样跪在他们脚下。这一幕，

无比讽刺。我忍着剧痛，挣扎着站起身，一字一句地说道：“季振宇，我是你的未婚妻。

”“今天的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季振宇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

充满了不屑与厌恶。“苏清晚，认清你自己的身份。立刻，给梦烟道歉。

”3我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心彻底沉了下去。“你误会了，我没有主动伤人，

你可以查监控。”“倒是你的‘合作伙伴’，把我的预展搞得乌烟瘴气，

明天这里会成为整个艺术圈的笑话！”我指着屏幕上还在搔首弄姿的柳梦烟，

和角落里被当成烟灰缸的汝窑温碗。他却嗤笑一声，满不在乎.“梦烟喜欢就好，

我的一切都可以是她的。”“你父母守着个破香堂，你自己躲在山里装神弄鬼，能嫁给我，

是你苏家祖上积德。”“要不是我爷爷念旧，非要认你们这门娃娃亲，

你连踏进我季家大门的资格都没有。”“看看你这身打扮，

跟我公司楼下的保洁阿姨有什么区别？你这种人，也配谈什么格调高雅的预展？

”周围的宾客发出窃窃私语。“她身上这件衣服连个logo都没有，一看就是地摊货。

”“咱们季总可是上过福布斯封面的青年才俊，这女人哪里配得上。

”“听说柳梦烟才是季总的真爱，为了捧她，季总一晚上能烧掉八位数。”“要我说，

她还是赶紧跪下道歉吧，不然这豪门阔太的梦，可就要碎了。

”看着季振宇一脸宠溺地搂着柳梦烟，我脑海中闪过一个荒唐却无比清晰的念头。

我死死盯着他，声音发颤。“季振宇，我闭关的这五年，你们一直在一起？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盯着我的眼神仿佛要将我凌迟。柳梦烟见状，立刻尖声叫道。

“是又怎么样！振宇爱的是我！你一个有名无实的未婚妻，管得着吗？

”“你不过是我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要不是看在你那点手艺还有用，

你以为振宇会留你到现在？”季振宇赞许地点点头，语气里满是施舍。

“你不就是图我季家的钱吗？装什么清高。”“让你签个协议，也是给你指条明路。

”“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我看你是不想当季太太，想滚回你的山里继续穷一辈子了！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复刻一炉“九霄还魂香”的材料费，

就足以买下柳梦烟身上所有亮闪闪的玩意儿。我需要图他们季家的钱？当年季家生意失败，

濒临破产，是我爷爷拿出苏家祖传的几张绝版香方，才帮他们渡过难关，换来了这桩婚约。

后来我潜心钻研香道，不问世事。季家却靠着我家的香方起死回生，生意越做越大。前阵子，

我复刻出“九霄还魂香”的消息传出后，季家突然又热络起来，主动提出要履行婚约，

办这场预展。原来，他们图的是最后、也是最珍贵的东西。想通了这一切，

我心中再无半分留恋。这桩婚事，本就是一笔交易。如今对方撕毁了契约，我也不必再忍。

我挑眉看向季振宇。“看来你爷爷没告诉你，当年是你季家求着我苏家，才有了这门亲事？

”话音未落，柳梦烟就厉声打断。“你放屁！一个穷酸手艺人，吹什么牛！你有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