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知夏，侯府的童养媳，贱如草芥。上辈子，我为救下误食朱砂的庶子，

打翻了那碗燕窝，却被当家主母活活打断了腿，卖入官妓坊，受尽折辱而死。再睁眼，

回到改变我命运的那天。这次，我选择亲手为全家盛上那碗“珍馐”。他们说，

这点朱砂洗洗就没事，可不能浪费。后来，父亲暴毙，兄长惨死，

母亲被我亲手送上了一个变态阉人的婚床。人人都骂我毒妇，可他们不知道，

我只是在执行一场迟来的审判。这出好戏，我才是唯一的看客。当真相揭开，

那个以为是同类的可怜人，亮出的獠牙比我还锋利。1“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抽在我的左脸上。力道之大，让我整个人都撞在了冰冷的柱子上，耳朵里嗡嗡作响，

眼前金星乱冒。“贱蹄子！你还敢躲！”当家主母，我名义上的婆婆，李秀娥，

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嘶吼，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狰狞，“那可是御赐的血燕！

是给你爹补身子的！你弟弟年幼无知，不小心洒了点朱砂进去，你个丧门星竟然敢说要倒掉？

”我捂着**辣的脸，缓缓抬起头，口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没死。

我没死在官妓坊那间破烂的柴房里，没有被那群畜生折磨得不成人形。我没有双腿残疾，

还能清晰地看见李秀娥那张扭曲的脸。我重生了。回到了我十四岁这年，庶出的弟弟顾明轩，

为了好玩，将一整包画符用的朱砂倒进了给我爹，顾修德，准备的血燕里。上辈子，

我看到那碗红得诡异的燕窝，吓得魂飞魄散。朱砂有毒，这是三岁小儿都懂的道理。

我扑上去，连碗带燕窝一起打翻在地。结果，就是这一耳光，以及后面接踵而至的毒打。

他们说我嫉妒弟弟，故意糟蹋好东西。父亲回来，二话不说，一脚踹断了我的腿骨。

“养你这个赔钱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给轩儿铺路！你倒好，先学会吃里扒外了！

”腿断了，成了残废，我被他们视为更大的累赘。不久后，为了给顾明轩捐个官，

他们将我卖给了隔壁郡的盐商做妾，那盐商是个有名的虐待狂。我最后的记忆，

是被他打得奄奄一息，扔进了官妓坊。而现在，我回来了。“娘，

姐姐不是故意的……”四岁的顾明轩躲在李秀娥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眼里却没有一丝害怕，

反而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兴奋。“你闭嘴！轩儿别怕，有娘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李秀娥一把将顾明轩揽进怀里，然后转向我，眼神淬了毒，“这血燕，老娘亲自看着，

洗干净了再给你爹炖上。你要是再敢作妖，我今天就撕了你的嘴！”我垂下眼帘，

掩去眸中的寒光，低声道：“……是，母亲。”李秀娥见我服软，冷哼一声，

亲自端着那碗燕窝去了小厨房。她仔仔细细地用清水淘洗着，

嘴里还念念有词：“真是作孽啊，这么好的东西，差点就让这贱丫头给糟蹋了。

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怎么能说倒就倒。”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傍晚，在衙门当差的父亲顾修德回来了。他一整天没吃东西，饿得前胸贴后背，

一进门就嚷嚷：“秀娥，我的燕窝炖好了没？今儿跟张大人喝了几杯，正好补补。

”“好了好了，早就给你温着呢。”李秀娥满脸堆笑地迎上去，从我手里夺过托盘，

亲自端到饭桌上。一碗红枣枸杞炖血燕，香气四溢。一家人围坐在桌前，

李秀娥把一盘酱肘子往顾明轩碗里夹，又把最大的一块鱼肉拨到顾修德碗里。我面前，

只有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粥和一碟咸菜。“知夏，愣着干什么，去给你爹盛饭！

”顾修德颐指气使地命令道。我顺从地起身，接过他的空碗。在厨房，

我看着锅里剩下的白米饭，想了想，用饭勺狠狠地压了又压，

将整锅饭都装进了他那一个碗里，堆得像座小山。端出去的时候，我路过灶台，

看见了那罐他最爱吃的秘制辣椒面。据说，这是他一个同僚从川蜀之地带来的，辣劲十足，

每次他都能就着这个多吃两碗饭。我没有犹豫，将那罐辣椒面放在了他手边。“哟，

今天怎么这么乖觉？”顾修德斜睨了我一眼，舀了一大勺辣椒面拌进饭里，大口地扒拉起来。

我没说话。李秀娥在一旁邀功似的说：“我刚教训过她了。轩儿不懂事，把朱砂倒燕窝里了，

这死丫头居然想把燕窝给倒了，被我狠狠抽了一顿才老实。”“什么？

”顾修德的筷子猛地停住，脸色一变，“那这燕窝……”“哎呀，没事没事！

”李秀娥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用清水淘了十几遍，洗得干干净净，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

放心吃吧，那可是大补之物，倒了多可惜！”顾修德听了，点了点头，

又看了一眼那碗已经见底的燕窝，附和道：“那是，一两血燕几十两银子，

倒了咱们家下个月就得喝西北风！”李秀娥又瞪向我，啐了一口：“听见没，贱骨头！

非得挨顿揍才知道安分！要不是我拦着，你今天就成了咱们家的罪人！”我低着头，

死死咬着嘴唇，肩膀微微颤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又不敢反抗的样子。

他们看着我这副窝囊相，都懒得再多说一句。顾修德反而摸了摸顾明轩的头，

用一种宠溺的语气“教育”道：“轩儿啊，以后可不能再玩朱砂了，

那东西要是真把你爹娘毒死了，你姐姐这个搅家精，指不定得把你卖了换糖吃呢！

”一家人哄堂大笑。上辈子，我不服，我挣扎，我嘶吼。我以为只要我闹得够凶，

就能换来一丝公平。他们说我天生坏种，容不下弟弟。如今我明白了。在这个家里，

我做什么都是错。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多管闲事？你们想死，我绝不拦着。请吧，

尽情享用你们的最后晚餐。2深夜，万籁俱寂。最先出事的是顾修德。他吃得最多，

那碗燕窝他一人独占，辣椒面拌着堆成山的米饭也下了肚。子时刚过，

他就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喊着肚子疼，像是有一把刀在里面绞。“秀娥……秀娥！快，

肚子……疼死我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痛苦的颤音。李秀娥被他吵醒，

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大半夜的鬼叫什么？白天喝了酒，晚上又吃那么多，不积食才怪！

忍忍就过去了。”顾修德疼得额头冒汗，脸色惨白如纸。他想再说些什么，

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条离了水的鱼。李秀娥翻了个身，

用被子蒙住头，嘟囔着：“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没过多久，

隔壁房间的顾明轩也开始哭闹起来。“娘！娘我肚子疼！哇——”这下李秀娥没法再装睡了，

宝贝儿子一叫唤，她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鞋都来不及穿就冲了过去。“轩儿怎么了？

我的心肝宝贝！”她抱着顾明轩，心疼得直掉眼泪。顾明轩的小脸皱成一团，

指着自己的肚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寂静的夜晚，被此起彼伏的**和哭喊声彻底打破。

李秀娥一个人手忙脚乱，看看床上已经疼得说不出话的丈夫，又看看怀里哭闹不止的儿子，

急得团团转。“当家的，你倒是起来啊！轩儿也病了！”她去推顾修德，却发现他身体冰冷，

怎么推都没反应。她这才慌了神，也顾不上丈夫了，抱着顾明轩就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啊！救命啊！快去请郎中！”我躺在自己的小偏房里，

听着院子里的鸡飞狗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郎中被半夜三更地请了来，把了脉，

问了吃了什么，脸色越来越凝重。“这……这不是普通的腹痛，像是中了毒！

”郎中擦着冷汗说道。“中毒？不可能！”李秀娥尖叫起来，“我们晚饭吃的都是家常菜，

怎么会中毒？难道是那块肘子不新鲜？”“不对啊，”郎中摇摇头，

“令郎的脉象……虚浮而急促，面色泛青，这分明是……是汞毒之兆！”汞毒？

李秀娥愣住了。还是怀里的顾明轩，抽抽噎噎地说了一句：“娘，

我不要吃红色的糖……那个糖不好吃……”“红色……”李秀娥如遭雷击，

猛然想起了那碗被朱砂污染过的血燕。她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郎中的胳膊，

声音都在发抖：“郎中！朱砂！是朱砂！可是那燕窝我已经洗过了啊！洗过了还不行吗？

”郎中一听，脸色大变，连连摆手：“糊涂啊！妇人你真是糊涂！朱砂乃剧毒之物，

岂是清水能洗净的？它遇热则毒性更烈！快！快送令郎去济世堂，用金汁灌肠，

兴许还有一线生机！”李秀娥彻底慌了，抱着顾明轩就往外冲，

甚至没再看一眼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丈夫。她连夜借了邻居的马车，

疯了一样地赶往城里最大的药堂，济世堂。等她带着灌完肠、暂时保住小命的顾明轩回来时，

天已经蒙蒙亮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走进主屋，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床上的顾修德，

身体已经僵硬了。他双目圆睁，脸上还保持着极度痛苦的表情，嘴角挂着一丝黑色的血迹。

死了。那个在她白天干活累了，说不舒服想看郎中，被她一句“忍一忍”给打发了的男人。

那个在她眼中顶天立地的丈夫。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她亲手“洗干净”的毒燕窝给毒死了。

李秀娥先是呆愣，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悔恨和痛苦交织在一起，让她几近崩溃。哭嚎声中，她看到了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我。

仿佛一瞬间找到了宣泄口。“是你！是你这个**！”她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

朝我猛扑过来，“是你晚上给你爹盛了那么多饭！还拿了辣椒面让他下饭！

你就是存心想害死他！”她把我死死按在地上，跪在顾修德的尸体前。

“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溺死在尿盆里！”“留你这个祸害，

连亲爹都害！你不得好死！”巴掌雨点般地落在我的脸上、头上。手打疼了，她就用脚踹，

踹我的背，踹我的腿。顾明轩也从屋里跑出来，学着她的样子，用小拳头砸我，用脚踢我。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爹！你这个坏女人！”“打死你！打死你！”这对母子，真是可笑。

投毒的不是我，端上毒燕窝的也不是我。现在，他们却把所有的罪责都安在了我的头上。

我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他们踢打。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底那蚀骨的快意。顾修德，

你也有今天。我慢慢地抬起头，迎上李秀娥通红的、充满恨意的双眼。我看到她身后，

那尊金丝楠木打造的，专门用来供奉顾家祖宗牌位的架子上，最顶端，

放着一个积了灰的紫檀木盒子。那里面，

装着顾家最珍贵的传家宝——一块前朝御赐的“免死金牌”。上辈子，就是这块金牌，

在顾家犯下滔天大罪后，保住了他们全家的性命。而我，却成了那滔天大罪的牺牲品。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它发挥任何作用。我任由泪水滑落，

声音凄切又无助：“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的“软弱”，

让他们的施暴更加肆无忌惮。院门外，匆匆赶来的邻居和族人，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一个“恶毒”的女儿，跪在亡父身前，

被悲痛欲绝的母亲和弟弟“教训”。没有人为我说话。他们只会说，这丫头，

怕不是个天生的白眼狼。3顾修德的死，在顾家掀起了滔天巨浪，但在整个京城，

不过是投进湖里的一颗小石子，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溅起来。一个从七品的小官，

死了也就死了。李秀娥哭了两天，眼睛肿得像核桃，然后就开始忙着张罗顾修德的后事，

以及更重要的事——把顾修德名下的田产和铺子，全都转到宝贝儿子顾明轩的名下。

“那个死丫头，心肠比蛇蝎还毒，天晓得是不是她故意害死你爹的。”她抱着顾明轩，

咬牙切齿地说，“现在你爹没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更要抓紧。这顾家的一切，

都必须是你的，那个贱蹄子一分一毫也别想沾！”母子俩去衙门办文书的时候，

顾修德的棺材还停在院子里，盖着一块白布，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我蹲在院子角落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百无聊赖地画着圈。

而那碗毒死了顾修德的燕窝，剩下的残渣，被我装在了一个小瓷盅里，放在厨房的角落。

我以为李秀娥回来后，会立刻把这个“罪魁祸首”倒掉，甚至连瓷盅一起砸了。毕竟，

郎中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朱砂剧毒，沾上一点都可能要人命。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瓷盅，眼神复杂。有恐惧，有憎恨，但更多的，

是一种病态的、深入骨髓的……舍不得。“就这么点东西，

也要好几钱银子呢……”她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接着，

她做出了一个让我都叹为观止的举动。她端起那个瓷盅，走到了院子里的那口大荷花缸前。

缸里，养着十几尾父亲花大价钱从江南运回来的锦鲤。每一条都色彩斑斓，体态丰腴，

是父亲的心头肉，时常拿来向同僚炫耀。父亲在世时总说，等他升了官，

就把这些锦鲤献给王爷，肯定能讨个好彩头。他还想着，等轩儿长大了，就靠着王爷的提携，

平步青云。我痴痴地看着李秀娥。她用一根银勺，

将瓷盅里那点粘稠的、泛着诡异红色的燕窝残渣，一点一点地，撒进了荷花缸里。

“人不能吃，给这些畜生吃了，总不算糟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这可是血燕啊，便宜你们这群畜生了。”“多吃点，长得肥一些，等过几日王府的赏花宴，

就把你们送去，给我家轩儿换个前程。”那天的阳光，出奇地好。

金色的光线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也照在父亲那口薄皮棺材上。锦鲤们闻到了腥味，

纷纷围拢过来，争先恐后地吞食着那些致命的“美食”。它们甩动着漂亮的尾巴，

在水里翻腾，激起一圈圈涟漪。李秀娥站在缸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仿佛她不是在投毒，而是在完成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我低下头，继续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

耳边，是锦鲤们欢快的夺食声。心里，却是一片死寂的平静。愚蠢，真是这世上最难治的病。

4顾修德的头七还没过，安平王府就派人送来了赏花宴的请柬。安平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闲散王爷，最喜风花雪月，附庸风雅。每年的赏花宴，

京中大小官员都会削尖了脑袋想去参加，以求能在他面前露个脸。顾修德生前，

就一直巴结着王府的管家，好不容易才求来了今年的这份请柬。如今他人死了，

请柬却送到了。李秀娥捧着那份烫金的请柬，悲喜交加。喜的是，

这是儿子顾明轩一步登天的绝好机会。悲的是，家里顶梁柱没了，她一个妇道人家，

拿什么去王府应酬？“娘，咱们还去吗？”顾明轩拽着她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期待。

他听父亲说过，王府里有好吃的点心，还有比皇帝都威风的大人物。“去！当然要去！

”李秀娥一咬牙，下了决心，“你爹没了，咱们更要为你争口气！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她随即想到了那缸锦鲤，眼睛一亮。“我儿放心，娘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敲门砖！

”赏花宴那天，李秀娥特地找人打造了一个巨大的水晶鱼缸，将那十几尾吃了毒燕窝后，

反而愈发“精神抖擞”、色彩艳丽的锦鲤装了进去，作为贺礼。临走前，她还不忘回头，

恶狠狠地警告我：“看好家！要是少了一根针，我回来扒了你的皮！”我跪在地上，

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女儿遵命。”等她们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我才慢慢站起来，

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我走到那口空了的荷花缸前，水面平静，倒映着我毫无表情的脸。

我转身进了厨房，将前几日剩下的，发了霉的窝头拿出来，扔给了院子里养的那几只鸡。

鸡们扑腾着翅膀，咯咯咯地叫着，抢食着发霉的食物。和那些锦鲤，何其相似。

这个家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生灵，似乎都对“有毒”的东西，情有独钟。赏花宴的盛况，

我是在第二天，从街坊邻居的议论中听到的。据说，李秀娥带着顾明轩，

抬着那缸华丽的锦鲤，在王府门口出尽了风头。安平王见了那缸锦鲤，龙心大悦，

当场就夸赞顾家“忠心可嘉，品味不凡”。李秀娥趁机哭诉丈夫早逝，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安平王最是心软，又爱惜名声，当即表示，会让顾明轩进王府的私学读书，

将来前途不可**。李秀娥千恩万谢，在宴会上，更是八面玲珑，带着顾明轩四处敬酒，

结交权贵。宴会的**，是王府的大厨，将顾家送来的锦鲤，

做成了一道名为“锦鲤跃龙门”的绝品佳肴。鱼肉鲜美滑嫩，汤汁浓郁醇厚。王爷亲自品尝，

赞不绝口。在座的宾客，无不争相动筷，交口称赞。那一大盘子鱼，

很快就被分食得干干净净。李秀娥舍不得吃，她只喝了一口汤，剩下的，

全都夹给了她未来的希望——顾明轩。顾明轩吃得满嘴流油，小肚子都撑圆了。我听到这些，

只是笑了笑。暴风雨，要来了。果不其然。当天深夜，整个京城都乱了。先是安平王府，

安平王上吐下泻，高烧不退，差点一命呜呼。紧接着，所有参加了赏花宴的宾客，

都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一时间，京城各大药堂人满为患，哀嚎声、求救声响彻夜空。

事情很快就惊动了官府和宫里。太医连夜出诊，查来查去，

最后将源头锁定在了那道“锦鲤跃龙门”上。样本被送到大理寺，经过仵作的仔细检验。

结论是——汞中毒。和前几日，死在家里的小小从七品官，顾修德，死因一模一样。

5天塌了。对于李秀娥来说，天是真的塌了。大理寺的官差和御林军，

在第二天天不亮就包围了顾家。他们冲进来的时候，

李秀娥还在做着儿子平步青云、自己当上诰命夫人的美梦。当冰冷的镣铐锁住她的手腕时，

她还在尖叫：“你们干什么！我是安平王跟前的红人！我儿子是王爷钦点的学生！”为首的，

是素有“铁面阎罗”之称的大理寺卿，周正。周正看都没看她一眼，

只是冷冷地挥了下手：“查！”官差们如狼似虎地冲进各个房间，翻箱倒柜。很快，

就有人在厨房的垃圾堆里，找到了那个装着燕窝残渣的小瓷盅。在荷花缸的缸底，

也刮取到了一些残留物。证据确凿。“大胆刁妇李秀娥！你可知罪？”周正的声音，

像腊月的寒风，刮得人骨头疼。李秀娥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她怎么也想不通，

为什么洗过的燕窝，喂了鱼，鱼再被人吃了，还是会中毒？

“不是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不知道？

”周正冷笑一声，“你夫君顾修德，几日前死于汞中毒，你不但不报官，反而毁尸灭迹，

如今又用同样的手法，毒害王爷和朝中众臣，意图谋逆！证据确见，你还有何话可说？

”“谋逆”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得李秀娥魂飞魄散。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不！

我没有谋逆！我冤枉啊！”她疯狂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大人明察！

我只是……我只是舍不得那些东西……我只是不想糟蹋了……”这种理由，在周正听来，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舍不得？”他一步步走到李秀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为了你那点可笑的‘舍不得’，你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如今又险些让王爷和满朝公卿陪葬！

你这种毒妇，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带走！”周正一声令下，官差就要将李秀娥拖出去。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角落，吓得瑟瑟发抖的顾明轩，突然尖叫一声，口吐白沫，

浑身抽搐起来。他也中毒了。而且因为他吃得最多，毒性发作得最猛烈。

李秀娥看到儿子倒下，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都软了下去。但求生的本能，

让她在最后一刻，想起了顾家的“护身符”。她用尽全身力气，指着主屋的方向，

嘶吼道：“金牌……免死金牌！我们家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可以免死一次！

”周正的眉头皱了起来。官差们很快就在祖宗牌位后面，找到了那个紫檀木盒子。打开一看，

里面果然静静地躺着一块刻着“御赐金牌，免死一次”的牌子。这是顾家祖上，

曾为开国皇帝挡过一箭，换来的无上荣耀。周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国法如山，但皇权更大。

有这块金牌在，李秀娥的死罪，怕是真的能免了。“来人，”他沉声吩咐，

“将此物呈送入宫，请圣上定夺。另外，将李氏收押天牢，顾明轩……送太医院抢救。

”李秀娥被拖走了。顾明轩也被抬走了，生死未卜。偌大的顾家，一夜之间，风雨飘摇。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免死金牌？上辈子，它确实保住了顾家。

李秀娥无罪释放，只是被罚了些银钱。顾明轩也救了回来，只是身体落下了病根。而我，

那个被打断腿的“罪魁祸首”，成了他们发泄怨气的对象，被匆匆卖掉，换来的银子，

正好填补了家里的亏空。多么划算的买卖。但是这辈子，我怎么可能让历史重演？

我慢慢走到周正面前，屈膝跪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双手呈上。那是一本账册。

一本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家用账册。周正疑惑地接过去，翻开一看，脸色瞬间大变。“大人，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这是民女的父亲，顾修德的私人账册。上面记录的，

不仅仅是家里的柴米油盐。”周正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账册的某一页上。那一页，

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腊月初三，送安平王府周管家，江南瘦马两名，纹银五百两。

事由：求赏花宴请柬一张。”“腊月初七，宴请户部侍郎刘大人，席设醉仙楼，花费三百两。

事由：打探开春盐引事宜。”“腊月十一，赠兵部主事王公子，前朝古画一幅，价值千金。

事由：为其子顾明轩，谋一武官虚职。”……一笔笔，一件件，全是顾修德行贿受贿，

结党营私的铁证！周正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抬起头，

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我身上：“这本账册，你是从何而来？”“是父亲亲手交给我的。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中蓄满了泪水，声音哽咽，“父亲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

他后悔了。他说他一生钻营，坏事做尽，如今得了报应。

他让我把这本账册交给一个真正的好官，他说，顾家有罪，不能让一块小小的金牌，

就掩盖了所有的肮脏！”我一边说，一边重重地磕头，哭得泣不成声。“父亲还说，

母亲和弟弟是无辜的，他们只是被他连累了。求大人看在父亲幡然醒悟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所有的罪，都让顾家……都让我这个顾家的女儿，一个人来承担吧！”我的表演，情真意切，

感人肺腑。一个孝顺的、深明大义的、愿意为家族牺牲的女儿形象，跃然纸上。周正看着我，

眼神复杂。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叫什么名字？”“民女，顾知夏。

”他点了点头，收起了那本账册。“你父亲的事，本官会详查。你……很好。”说完，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顾府。我跪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慢慢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