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刺耳的警报声和呛咳声中扭曲、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倪雾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指甲深深陷进手臂的皮肉,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所有的感官都被病床上那个小小的、痛苦挣扎的身影攫住,被那尖锐刺耳的咳嗽声和监测仪疯狂的报警声撕扯着神经。
世界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女儿憋得青紫的小脸,和裴淮聿跪在床边、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侧影。
“雾化吸入效果不佳!
血氧还在掉!”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
“准备插管!”裴淮聿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他快速戴上无菌手套,眼神锐利如鹰隼,动作迅捷地拿起喉镜和气管导管。
那份在生死边缘锤炼出的绝对专注,此刻成了倪安唯一的希望。
倪雾死死捂住嘴,牙齿深深嵌入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看着那冰冷的器械靠近女儿细小的脖颈,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就在导管即将进入的刹那,裴淮聿的手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的视线扫过倪安因缺氧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又猛地抬起,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射向角落里濒临崩溃的倪雾!
那张泪痕交错、写满全然的、母兽般绝望的脸,与记忆深处那个蜷缩在医院长椅上的肥胖身影,那空洞绝望的眼神,在生死时速的这一刻,离奇地重叠在了一起!
程青渺!
这个名字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和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上他的心脏!
然而,职业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那停顿只有零点几秒,他立刻摒弃所有杂念,将导管精准地送入倪安的气道,迅速连接上呼吸气囊。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手动通气!100%纯氧!”他沉声下令,有力的手开始规律地挤压气囊。
另一只手迅速调整着呼吸机的参数。
“静脉通路!
甲强龙冲击!
快!”他的声音稳定得如同磐石,指挥着这场与死神赛跑的战役。
随着强效激素的注入和人工气道的建立,倪安那撕心裂肺的呛咳声终于被呼吸机规律而沉闷的“嘶——呼——”声所取代。
她憋得青紫的小脸渐渐褪去骇人的颜色,胸口的起伏变得平稳。
监测仪上那令人心惊胆战的报警声终于停了,血氧饱和度的数字开始艰难而缓慢地向上攀升。
病房里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护士们长长地吁了口气,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裴淮聿依旧半跪在床边,一手扶着气管导管,一手搭在倪安细弱的手腕上,感受着她微弱却逐渐稳定的脉搏。
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联想带来的惊涛骇浪,此刻才在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后,重新翻涌上来,带着更汹涌的疑云和一种冰冷的寒意。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墙角那个身影。
倪雾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
她蜷缩着,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眼泪无声地汹涌流淌,在她惨白的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她望着病床上插满管子的女儿,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了躯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后怕和茫然。
那脆弱到一碰即碎的姿态,与记忆中那个被彻底击垮的程青渺,惊人地重合!
裴淮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收紧!
他扶着床边,缓缓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一步步,走向那个蜷缩在角落、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女人。
脚步声很轻,却像重锤敲击在倪雾死寂的心上。
她猛地一颤,涣散的目光骤然聚焦,惊恐地看向靠近的身影。
那眼神,如同受惊的鹿看到了逼近的猎人,充满了全然的戒备和冰冷的抗拒。
裴淮聿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
他看到了她手臂上被自己掐出的、触目惊心的血痕,看到了她咬破的下唇渗出的血珠,更看到了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仿佛刻入骨髓的恐惧——那恐惧,是对他!
为什么?
仅仅因为他是医生,没有第一时间控制住她女儿的病情?
还是……因为他是裴淮聿?
“倪**,”裴淮聿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紧张抢救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更多的是刻意维持的冷静,“孩子暂时稳定了,但需要立刻转入PICU(儿童重症监护室)密切观察。
急性喉梗阻合并重症肺炎,情况很危险。”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需要紧急做交叉配血,备用。
请告知孩子的血型。”
血型!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入倪雾混沌的大脑!
她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
巨大的惊恐瞬间压倒了所有的脆弱和茫然!
“不……不用输血!
她没事了!
她不需要输血!”倪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抗拒。
她踉跄着扑向病床,张开双臂,以一种全然保护的姿态挡在女儿和裴淮聿之间,仿佛他要夺走什么。“转院!
我们要转院!
立刻!
马上!”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眼神却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这过激的反应,如同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裴淮聿心中翻腾的疑云和某种冰冷的预感!
他眼神一厉,上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倪雾。
“倪雾!”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隐隐的怒火,“这不是任性的时候!
孩子的命在你手里!
血型!”他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指向床头柜上那份摊开的、属于倪安的急诊病历夹!
“不行!”倪雾发出绝望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要抢回那份病历!
但裴淮聿的动作更快!
他身高臂长,一把就将病历夹牢牢抓在手中!
倪雾扑了个空,指甲只在他白色的袖口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抓痕。
裴淮聿看也没看她一眼,冰冷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迅速掠过病历上密密麻麻的记录。
他的指尖在纸页上快速翻动,最终,精准地停留在个人基本信息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急诊室的日光灯管发出惨白的光,清晰地照亮了那行打印体的黑色小字:
【血型:AB型,RH(D):阴性】
AB型RH阴性!
裴淮聿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轰然倒流!
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
他拿着病历夹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那张总是冷静自持、带着疏离矜贵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空白的、巨大的震惊!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如同遭遇了最不可思议的、打败认知的冲击!
AB型RH阴性!
熊猫血!
极其罕见!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淬了冰的利箭,带着无法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欺骗的狂怒,死死钉在倪雾脸上!
程青渺!
那个被他母亲羞辱、被他“拒绝”、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程青渺,她就是AB型RH阴性血!
这该死的、如同烙印般的稀有血型!
所有的碎片——那咬唇的小动作、那若有似无的栀子冷香、那濒临崩溃时绝望空洞的眼神、那激烈到反常的抗拒和恐惧、还有此刻这如同命运嘲弄般的罕见血型——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血型报告,如同最残酷的铁证,狠狠地串联在了一起!
荒谬绝伦的猜想,被冰冷的现实瞬间锤实!
眼前这个清瘦疏离、用冰冷外壳将自己层层包裹、让他灵魂深处莫名悸动又无比困惑的单亲妈妈倪雾……
就是程青渺!
那个他以为早已消失在时光尘埃里的、卑微的胖女孩程青渺!
那么……倪安……
这个有着和他相似眉眼、对他有着天然亲近、此刻躺在病床上命悬一线的小女孩……
这个拥有着来自母体遗传的、该死的AB型RH阴性血的孩子……
是谁的女儿?!
一个答案,带着雷霆万钧的毁灭性力量,冲破了他所有的理智壁垒,狠狠地、不容置疑地砸在他的灵魂深处!
裴淮聿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看着眼前面如死灰、眼神彻底碎裂的倪雾,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和被愚弄的狂躁,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胸中轰然爆发!
他猛地将手中的病历夹“啪”地一声狠狠拍在旁边的治疗车上!
巨大的声响让周围的护士都吓得一哆嗦。
“立刻!
送PICU!
通知血库,准备AB型RH阴性血浆备用!”裴淮聿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寒流,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即将喷薄而出的风暴。
他的目光却如同最坚固的锁链,死死地、一寸不离地锁在倪雾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上。
“而你,”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山岳般的压迫感,将倪雾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裹挟着冰碴和即将失控的狂怒,“倪雾?
还是程青渺?
跟我出来!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他不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一把攥住了她冰冷僵硬、微微颤抖的手腕!
那力道,带着不容挣脱的决绝,如同冰冷的镣铐!
倪雾只觉得一股灭顶的绝望瞬间将她吞噬。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底那片彻底崩塌的世界带来的毁灭感。
血型……最终还是暴露了!
七年来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她赖以生存的“倪雾”的身份,在这个男人洞悉一切、燃烧着狂怒的目光下,彻底土崩瓦解!
完了。
她的世界,在女儿急促的呼吸机声中,在裴淮聿那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冰冷注视下,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灵魂比理智更先认出了她,而冰冷的血型报告,则彻底宣判了她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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