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国库的钱，当真都是您填的？”

我看着我娘面前那本比城墙还厚的账本，好奇地问。

我娘柳如是，正拿着一根精致的纯金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头也不抬。

“不然呢？就凭皇家那点内帑，连给你买根珠钗都不够。”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皇家这些年，又是修宫殿，又是搞庆典，早就把国库掏空了。

每次没钱了，皇帝老儿就让户部尚书来我这儿哭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烦都烦死了。”

她翻过一页账本，指着上面一排排的数字。

“喏，你看，这些都是借据。拿未来的税收当抵押。

现在倒好，北疆一乱，南边遭灾，税收？收个屁上来。”

我凑过去看，好家伙，那些数字后面的零，多得我数不过来。

我娘这是凭一己之力，当了整个大夏朝的债主。

北疆战事吃紧，军饷成了最大的问题。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林婉儿的叔叔，林翰，为了给他侄女的爹筹集军饷，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开征“爱国税”。

京城所有商户，无论大小，一律加税三成。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命令下达的第二天，京城超过八成的商铺，一夜之间全都关门歇业了。

从最大的绸缎庄，到街边的包子铺，全都挂上了“东家有喜，歇业三天”的牌子。

擼盠杤***浶匬鱚豶鄹酒韇撂旻寔筥裀

整个京城，瞬间变成了一座死城。

为什么？

因为这些商铺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我娘钱庄的股份。

我娘一句话，比皇帝的圣旨还好使。

林翰急了，萧澈也急了。

于是，林婉儿又被推了出来。

这次，她不来我们府上了，而是搞了个“为国捐赠”的仕女宴，把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贵妇都请了过去。

她自己率先捐出了一支心爱的凤钗，声泪俱下地呼吁大家为国分忧。

然后，她就把目光投向了全场最耀眼的我娘。

“柳夫人，您是天下首富，又是国公夫人，理应为我等表率。”

她话说得客气，可眼里的算计和逼迫，谁都看得出来。

我娘笑了。

她慢悠悠地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

那簪子平平无奇，就是一根光秃秃的玉簪。

在场不少贵妇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可我娘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这根簪子，是我当年嫁给国公爷时，他送我的定情信物。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她顿了顿，环视全场，笑靥如花。

“不过呢，跟它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我手腕上这个。”

她抬起手，露出一只通体翠绿的玉镯。

“前几天西域商人刚送来的，叫什么‘帝王绿’，也就值个……三十万两黄金吧。”

她把那根“定情信物”的玉簪随手往捐赠盘里一扔。

“捐了。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扔一根不值钱的柴火。

在场所有贵妇的脸都绿了。

谁不知道镇国公和夫人的感情是京城佳话？连定情信物都说扔就扔，这意思还不明白吗？

——我们跟皇家，彻底掰了！

于是，接下来的捐赠环节，变得异常好笑。

“哎呀，我这镯子是我婆婆给的，不能捐。”

“我这耳环是我儿子送的，有纪念意义。”

“我……我今天出门急，没戴什么首饰！”

林婉儿的脸，比锅底还黑。

宴会不欢而散。

北疆的军饷，一文钱都没募到。

据说，被困在葫芦谷的十万大军，已经开始杀战马充饥了。

当晚，我正在房间里看一本地理志，我哥沈清言走了进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哥，有事？”我合上书。

他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小小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清心丸’，若你觉得心烦意乱，就服下它。”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被退婚，受了**，所以性情大变？”

他沉默了。

我拿起那颗药丸，在指尖把玩。

“放心吧，我清醒得很。”

“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