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到第三遍，周默才挣扎着爬起来。他做了整晚的梦，梦里全是别人的声音在脑子里吵架。

铜钱手链静静躺在床头柜上。周默小心翼翼地把它戴回手腕。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布满血丝。自从有了这读心能力，他就没睡好过。别人的心思像无数个小虫子在脑子里爬，赶都赶不走。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明发来的消息：「今天《幻界》新副本开了，晚上刷?」

周默嘴角不自觉上扬。这是他在周氏集团认识的唯一一个不戴面具的人。「可能加班，尽量。」

下楼时，餐厅里只有周夫人一个人。她正在涂指甲油，鲜红的颜色像血。

"妈，早。"周默小声说。

周夫人头也没抬："厨房有粥。"

【这么大人了还要人伺候...】

周默盛了碗白粥，就着咸菜默默喝。铜钱贴着手腕，他听见周夫人心里在抱怨他吃饭声音太大。

"爸和...周耀呢?"他放下勺子。

"公司有事。"周夫人吹着指甲，"你爸让你今天也去，好像要开什么会。"

周默心跳加快。来周家一周了，这是他第一次被邀请参加正式会议。

后勤部的秃顶主管今天格外热情："小周啊，董事长秘书刚打电话来，让你九点半去18楼会议室。"

"什么会?"

"季度董事会。"主管搓着手，"你穿这个去不太合适...我借你套西装?"

周默低头看看自己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不用了，谢谢。"

他提前半小时到了18楼。会议室门关着，里面传来争吵声。

"...这个项目必须砍掉!"一个粗犷的男声。

"三千万前期投入打水漂?李董事，您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声音周默认得——是周耀。

周默悄悄把耳朵贴在门上。

"华南物流园就是个无底洞!"另一个声音**来，"苏媛的报告写得明明白白..."

"苏媛懂个屁!"周耀提高了嗓门，"她就是想拆我的台!"

"够了。"周董事长的声音让所有人安静下来，"等数据来了再讨论。"

周默赶紧后退几步，假装刚到的样子。门开了，周耀阴沉着脸走出来，看见他时明显一愣。

"哥?你怎么在这?"

"爸让我来开会。"

周耀的表情像吞了只苍蝇："董事会很复杂的，你听不懂..."

"来了就进来吧。"周董事长在屋里说。

会议室里坐了七八个人，个个西装革履。周默的格子衬衫显得格格不入。周董事长指了指角落的椅子："你坐那听着就行。"

周耀坐回主桌，面前摊着一堆文件。他对面是个短发女人——周默认出是昨天那个苏媛。她冲周默点点头。

"继续刚才的讨论。"周董事长敲敲桌子，"华南物流园项目，赞成继续的举手。"

周耀和两个年长的董事举起手。

"反对的?"

另外三个人加上苏媛举了手。

"平局。"周董事长皱眉，"老李，你呢?"

一个秃顶老头摸着下巴："我再看看数据..."

周默感觉手腕上的铜钱开始发热。他鬼使神差地开口："那个...物流成本的计算方式有问题。"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他。

周耀笑了："哥，这些很复杂的..."

"说下去。"周董事长突然说。

周默站起来，腿有点抖。他走到投影前，指着屏幕上的表格："这里，运输费用按吨公里算是0.8元，但后面汇总表变成了1.2元。"

会议室鸦雀无声。

苏媛猛地翻开文件："他说得对!这里数据对不上!"

"肯定是打印错误。"周耀赶紧说，"我电脑里..."

周默的手按在投影仪上，铜钱烫得厉害。一瞬间，他"听见"了周耀脑子里闪过的画面——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修改前后的两份报表。

"电脑D盘有个'华南项目'文件夹，密码是RongYao2023。"周默脱口而出。

周耀脸色刷地白了。

周董事长眯起眼睛："林秘书，去把周总监的电脑拿来。"

接下来的半小时像场噩梦。加密文件夹被打开，里面是两套完全不同的成本核算表。周耀的解释越来越苍白，最后干脆摔门而出。

"会议暂停。"周董事长脸色铁青，"周默，跟我来。"

董事长办公室里，周默坐在真皮沙发上，手心全是汗。

"你怎么知道耀耀电脑密码的?"周董事长盯着他。

周默低头看手链："我...猜的。"

"猜的?"

"荣耀...周耀的名字，加上年份..."

周董事长突然笑了："有点意思。"他走到窗前，"你知道刚才这一出，可能让公司省下两千万吗?"

周默没吭声。铜钱的热度退了，他现在只想睡觉。

"明天开始，你跟着苏媛学市场分析。"周董事长说，"后勤部不用去了。"

走出办公室，周默两腿发软。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拽进消防通道。

是周耀。

"**怎么知道的?"周耀眼睛通红，"谁告诉你的?林妍?苏媛?"

周默后背抵着墙："真的是猜的..."

"放屁!"周耀一拳砸在墙上，"你等着，这事没完。"

他摔门走了。周默滑坐在地上，呼吸急促。刚才那一瞬间，他不仅听到了周耀的愤怒，还"看"到了一个画面——周耀在打电话，说"必须尽快处理掉他"。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赵明发来一个游戏道具截图：「刷到极品匕首，给你留着?」

周默突然鼻子一酸。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至少还有个人记得他喜欢什么武器。

"周大哥?"消防门被推开，林妍探头进来，"你没事吧?"

周默赶紧站起来："没事。"

"总监他...心情不好。"林妍递给他一杯咖啡，"我替他道歉。"

周默接过杯子，故意碰了下她的手指。

【这土包子居然能发现加密文件...难道他一直装傻?】

"谢谢。"周默假装喝咖啡，"我没事。"

"董事长让你跟苏主管学习?"林妍眨着大眼睛，"她脾气可怪了，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了。"

林妍的笑容僵了僵："那...有事随时找我。"她转身要走。

"等等。"周默叫住她，"周耀...我是说我弟，他平时负责哪些项目啊?"

林妍眼睛一亮："可多了!华南物流园、东区开发...还有新收购的科技公司。"她如数家珍，"总监特别厉害，去年一个人谈成了..."

周默边听边记。铜钱告诉他，林妍没撒谎——她是真心崇拜周耀。

市场部在15楼。周默敲门时，苏媛正在打电话。

"...对，数据有问题...不，我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她看见周默，匆匆挂断，"进来。"

办公室不大，堆满了文件和书籍。苏媛的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露出犀利的眉眼。

"坐。"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知道你刚才捅了多大马蜂窝吗?"

周默坐下："我只是...看到数字不对。"

"那密码呢?"

"猜的。"

苏媛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有点意思。"她扔过来一叠文件，"先看这个，公司近三年所有项目汇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