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夏天，我不敢穿短袖。那些白色斑痕爬满我的手臂，

同学说像“发霉的墙皮”直到有人把实验室的醋酸泼在我校服上，

我才明白：比白癜风更痛的，是十七岁的恶意。在恶意面前，有一个人帮我挡住了。

在我灰头土脸的青春里，原来我喜欢的人恰好和我想的一样。一我的名字叫沈昭，十七岁，

高二（3）班。我讨厌夏天。夏天意味着短袖校服，意味着无法遮掩的皮肤，

意味着那些刺耳的窃窃私语。“你看她胳膊上的白斑，像不像发霉的墙皮？”白癜风。

这三个字像烙印一样钉在我身上。我低头，把校服袖子往下拽了拽，可布料不够长，

手腕上那块刺眼的白还是露了出来。前排的女生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像避开什么脏东西一样，

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我习惯了。直到那天，林竹溪转学过来。他站在讲台上，

校服松松垮垮地挂着，眉眼冷淡得像一潭深水。班主任让他自我介绍，

他只说了三个字：“林竹溪。”然后径直走向教室最后一排的空位。经过我身边时，

他的袖口擦过我的桌面，带起一阵很淡的风。我下意识缩了缩手，想把那块白斑藏起来。

他却突然停下，低头看了我一眼。“挡什么？”他说，“又不丑。”全班安静了一秒。

我的呼吸滞住了。从来没有人说过，不丑。二放学后，我被堵在女厕所隔间里。“沈昭，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特别？”李雯扯着我的衣领，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肤，“装什么可怜？

连林竹溪都敢勾搭？”她的跟班举着手机，摄像头对准我的脸。“来，

给大家看看你的‘漂亮’皮肤！”水龙头被拧开，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我挣扎着去挡，

可她们拽住我的手腕，硬是把袖子撸了上去——苍白斑驳的皮肤暴露在灯光下，

像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纸。隔间门突然被踹开。林竹溪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把美术刀。

“拍够了吗？”他问。李雯脸色变了：“你、你干什么？这是女厕所！”林竹溪没理她。

他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把校服外套披在我肩上。然后转头看向举手机的女生。“删了。

”他说，“别让我说第二遍。”后来我才知道，林竹溪的右手腕内侧，有一道很深的疤。

“以前也有人笑过它。”他靠在教学楼天台上，指尖摩挲着那道凹凸不平的痕迹，

“后来我让他闭嘴了。”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乱。我鼓起勇气，轻轻碰了碰他的伤疤。

“疼吗？”他低头看我，忽然笑了。“现在不疼了。”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温柔地覆盖在我身上。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被划伤，被灼烧，被命运打上异类的烙印。

却依然固执地，活着。三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盯着自己胳膊上蔓延的白斑。它们像雪，

像霉菌，像某种丑陋的印记，一点点蚕食我的皮肤。“沈昭，你又在照镜子？

”李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讥讽，“别照了，再照也遮不住你那一身‘白癜风’。

”她故意把“白癜风”三个字咬得很重，像是怕我听不清。我没说话，只是低头拧开水龙头，

冷水冲在手腕上，刺得皮肤发疼。“装什么清高？”她走过来，一把扯住我的头发，

“听说你今天又去找林竹溪了？怎么，以为他会可怜你？”头皮传来尖锐的痛感，

我咬住嘴唇，没吭声。“我警告你，离他远点。”她凑近我耳边，声音甜得像毒药，“否则，

我不介意让全校都看看，你**衣服是什么样子。”她松开手，笑着离开，

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抬头，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眶发红，

像个可悲的怪物。放学后，我在校门口被堵住了。李雯的跟班们围着我，手里举着手机，

镜头对准我的脸。“来，沈昭，笑一个。”她们嬉笑着，“让大家看看你的‘漂亮’皮肤。

”有人伸手来扯我的校服领子，我死死攥住衣角，可她们人多，力气大得可怕。“放开她。

”一道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竹溪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他手里拎着书包，

眉眼沉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李雯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哟，英雄救美？

”林竹溪没理她，径直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到身后。“滚。”他就说了一个字。

李雯脸色变了：“林竹溪，你为了一个白癜风跟我翻脸？”他低头看我，

目光落在我被扯乱的领口上，眼神冷得吓人。“我说，滚。”四那天晚上，林竹溪送我回家。

路上很安静，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为什么不反抗？”他突然问。我低着头，没说话。

反抗有什么用？骂回去，打回去，然后呢？明天会有更恶毒的话，更过分的羞辱。“沈昭。

”他停下脚步，扳过我的肩膀，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听见了吗？”“什么？”“我说，

你不丑。”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我心里。我张了张嘴，

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后来，李雯把照片发到了学校论坛。照片里，我的袖子被扯到肩膀，

露出大片斑驳的皮肤。标题写着：“看看我们班的‘白癜风公主’。”评论里全是嘲笑。

“恶心。”“像发霉的墙。”“这种人也配上学？”我坐在教室里，浑身发冷。

林竹溪一脚踹开教室门，手里拎着一把椅子，直接砸在了李雯的课桌上。“删了。”他说。

李雯脸色煞白：“你疯了？！”他没说话，只是拿起她的手机，当着全班的面，

狠狠摔在地上。屏幕碎裂的声音像某种宣告。“再碰她一次。”他盯着李雯，声音冷得像冰，

“我让你在这所学校待不下去。”我以为事情会变好。可第二天，

我在储物柜里发现了一封信。里面是一张医院诊断书，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一行刺眼的字。

“建议休学治疗，避免传染。”落款是伪造的医生签名。我攥着那张纸，指尖发抖。

林竹溪找到我的时候，我正蹲在楼梯间，把脸埋在膝盖里。他蹲下来，掰开我的手，

看到那张纸，眼神瞬间冷了。“谁放的？”我摇头，眼泪砸在地上。“沈昭。

”他捧起我的脸，指腹擦过我的眼泪，“听见了吗？”“什么？”“我说，你不脏。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呼吸很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们才是。

”五林竹溪因为打架被记了大过。公告栏贴出处分通知的那天，整个学校都在议论。

“听说他是为了那个白癜风女生？”“疯了吧，为了个丑八怪打架？

”“说不定他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我站在人群外，指甲掐进掌心。

林竹溪从教务处出来，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新鲜的淤青。他看到我，

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径直走过来。“别听。”他抬手，轻轻捂住我的耳朵，

“他们不配让你听。”可我还是听见了。流言像毒蔓一样疯长。有人说我勾引林竹溪，

有人说他用我的病打赌，甚至有人说我们早就不清不白。课间去接水时，

有人故意撞翻我的杯子。“哎呀，不好意思。”男生笑嘻嘻地踩住滚落的水杯，

‘‘白癜风公主’要不要去告状啊？让你的‘骑士’再来打一架？”周围响起哄笑。

我蹲下去捡杯子，突然有人先一步伸手。林竹溪把杯子塞回我手里，转头看向那个男生。

“道歉。”男生脸色变了变，最终嘟囔了一句“对不起”，匆匆走开。林竹溪转身要走，

我拉住他的袖口。“你……别管我了。”我声音发颤，“他们说得对，

我不值得你——”“沈昭。”他打断我，眼神很凶，“你再说这种话，

我就去把他们都揍一遍。”可疏远还是悄无声息地发生了。食堂里，

我端着餐盘走向他常坐的位置，却看见他周围坐满了人—篮球队的男生，学生会的干部，

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现在都笑着和他称兄道弟。“林哥，上次打球真帅啊！

”“周末一起去网吧？”他抬头看到我，眼神闪了一下，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招手让我过去。

我转身离开，听见有人小声问：“你怎么还跟那个白癜风扯上关系啊？多掉价。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六放学路上，我被堵在巷子里。“听说你很会告状？

”李雯的哥哥带着人围住我，指尖弹着烟灰，“我妹现在天天哭，你说怎么办？

”后背撞上冰冷的砖墙，我攥紧书包带。“我没告状……”“还嘴硬？”他猛地抬手，

烟头朝我脸上戳来。一道黑影冲过来，狠狠把他撞开。林竹溪喘着粗气挡在我面前，

校服领口被扯得歪斜，露出锁骨上还未痊愈的伤。“找死？”他声音哑得吓人。

对方却笑了：“林竹溪，为了这么个玩意，你真要跟所有人作对？”空气凝固了。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蜷了一下。那天之后，林竹溪开始躲我。走廊遇见时，

他会低头加快脚步；我发去的消息，永远石沉大海；甚至在我值日时，

他会刻意等到我离开才**室。直到我在他课桌里发现那张被揉皱的纸条。【要么离她远点，

要么滚出学校。你选。】落款是“全体高三男篮”。七我把他堵在天台。“是因为这个吗？

”我抖着声音举起纸条，“他们威胁你？”风很大，吹得他额发凌乱。他沉默了很久，

突然笑了。“沈昭，你太天真了。”他慢慢走近，伸手抚上我脸颊的白斑，指尖冰凉。

“你以为我是英雄？其实我早就后悔了。”他声音很轻，“你知不知道，和你扯上关系之后，

我失去了多少机会？”我浑身发抖，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所以……那些保护我的话，都是假的？”他收回手，转身离开。“听见了吗？

”他在门口停顿，“这次，我是真的让你滚。”后来我才知道，

那天他在巷子里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而威胁他的不止是纸条—他母亲的工作，他保送的名额，

全都捏在那些人手里。可当我冲进医院时，已经找不到他了。护士递给我一张字条：【沈昭，

这次换我躲起来哭。别听，别找，别回头。】我捏着纸条蹲在地上，哭得像条被丢弃的狗。

原来最疼的羞辱，是来自最温柔的人。七天台。风很大，吹得铁门哐当哐当响。

我推开门的时候，林竹溪正靠在栏杆上抽烟。他校服外套敞着，

里面那件黑T恤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一片刺眼的淤青。我盯着那块伤看了很久，

突然冲过去，一把掀起了他的衣摆。“沈昭！”他猛地按住我的手，烟头掉在地上，

溅起几点火星。我没松手，手指死死攥着布料，把他腰侧那片淤紫彻底暴露在黄昏的光里。

“这就是你所谓的后悔？”我声音抖得厉害，“肋骨断了还装没事，

躲在这里抽烟……林竹溪，你演技真烂。”他瞳孔缩了一下，随即偏过头：“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我笑出声，眼泪却砸在他手背上，“那你为什么还留着这个？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揉烂的纸条——【要么离她远点，要么滚出学校。你选。

】他的呼吸明显滞住了。“你以为把我推开就是保护？”我攥着纸条按在他胸口，

“**就是个懦夫！”风突然变得很凶，卷着我们的校服哗啦作响。他沉默了很久，

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按在那片淤青上。“疼吗？”他问。我愣住。“我每天都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