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只剩下程屿舟一个人。死寂。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个被苏晚柠慌乱中推回去的抽屉上。他走过去，拉开。里面有些凌乱。那个老旧的变形金刚模型歪在一边，几枚硬币散落。他拨开杂物，看到了那个深蓝色的绒布小方盒。还好，还在。他拿起盒子，打开。里面躺着的不是什么戒指，而是一枚小小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白色贝壳，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贝壳冰凉的表面，眼神复杂难辨。视线下移，落在盒子下面压着的那张泛黄照片上。照片里，缺了门牙的小女孩在海棠树下傻笑，脸上还沾着泥点。

程屿舟的眉头紧紧锁死。他拿起照片，指腹用力地擦过照片上小女孩的轮廓，眼神锐利如鹰，反复审视着照片的每一个细节。柠柠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崩溃？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

他烦躁地将照片和贝壳盒子丢回抽屉，“砰”地一声关上。心口那股无处发泄的闷痛和担忧，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勒紧。他走到书桌旁，弯腰捡起那个被苏晚柠撞倒、底座裂开一道缝隙的黄铜地球仪。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裂痕清晰可见。

他盯着那道裂痕，仿佛看到了苏晚柠决绝离去的背影。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柠柠，你到底在哪里？

三天。整整七十二小时。

苏晚柠像一株被抽干了水分的植物，蔫在姜绾公寓的沙发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阳光。她穿着姜绾宽大的T恤，头发随意地绑着，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面前茶几上堆满了零食包装袋和空掉的奶茶杯，一片狼藉，她却毫无食欲，只机械地刷着手机。

热搜榜上，#程氏总裁神秘女友机场落泪狂奔#的词条赫然在目，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配图模糊，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三天前在程家老宅门口，她扔掉手链、赤脚跑开的狼狈身影。下面评论更是乌烟瘴气：

“**！真·豪门虐恋现场版？”

“这女的谁啊？看着有点眼熟？”

“听说是个小设计师，仗着跟程总关系近，作天作地被甩了吧？”

“楼上真相了！看这哭的，啧啧，肯定是惹怒金主了。”

“程总好帅！冰山禁欲系YYDS！这种作精甩得好！”

“只有我好奇那盒子里扔的是什么吗？定情信物？”

“求深扒！求后续！”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苏晚柠的眼睛里。她攥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身体微微发抖。替身、金主、作精、被甩……这些冰冷的标签粗暴地贴在她身上，覆盖了她二十年的存在，也似乎印证了她那个可怕的猜想。巨大的屈辱感和心痛让她几乎窒息。

“别看了！都是些垃圾！”姜绾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狠狠按灭屏幕扔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柠柠，你得振作起来！为这种渣男和这些键盘侠伤心，不值得！”

苏晚柠空洞的眼神动了动，看向姜绾，声音轻飘飘的：“绾绾，我想离开南城。”不是询问，是陈述。带着一种心死后的平静。

姜绾一愣，随即用力点头：“好！走！姐陪你！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散心，把这堆破事忘得一干二净！我现在就订票！最快一班飞机去哪就去哪！”她雷厉风行地抓起自己的手机开始操作。

苏晚柠看着好友忙碌的身影，心头涌起一丝微弱的暖流，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冰冷淹没。她需要离开，远远地离开这个充满谎言和心碎的地方。去哪里都行，只要没有程屿舟。

南城国际机场，VIP候机室。

程屿舟靠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面前的咖啡早已冷透。三天不眠不休的搜寻，让他眼下也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下颌线绷得更紧，周身散发的气息比平时更加生人勿近，像一座濒临爆发的活火山。只有林叙白知道，老板平静外表下压抑着怎样骇人的风暴。

“老板，”林叙白快步走进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查到了。苏**买了半小时后飞云城的航班。用的是姜绾的账户，但登记的证件信息是苏**本人。姜绾也买了同一班。”

“云城？”程屿舟眉心一跳，眼底瞬间卷起狂风骤雨。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起一阵冷风。“登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