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夜，王珩纳青楼才女为贵妾。我含笑替他整理婚床，暗中喂下绝子药。

七年助他成文坛魁首，他颈悬“亡妻”旧帕夜夜垂泪。直到谢家冤案昭雪那日，

我当众将休书钉入祭天碑。“夫君可知，

那年杏花微雨...”他癫狂扑来：“你终于承认是恩人了？

”侍卫齐声接话：“...您帕子都认错了！”暴雨中，我俯视阶下囚：“我嫁你，

只为让你身败名裂。”青庐红烛尚在垂泪，

一滴滚烫的烛泪“啪嗒”坠落在描金彩绘的合卺杯沿上，凝成一道刺目的红痕。

空气里浮动着浓郁的甜香，是合欢帐里撒帐的花生、桂圆、莲子，

混杂着新漆木器刺鼻的味道。这味道本该是喜庆的，此刻却沉甸甸地压在谢韫胸口，

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端坐在宽大的拔步床边，指尖死死抠着身下铺着的百子千孙被，

那大红的锦缎上，一个个胖娃娃咧着嘴笑，此刻却像一张张无声嘲弄的脸。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丝脂粉的甜腻，

蛮横地撕裂了新房内令人窒息的寂静。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王珩进来了。

他身上那件簇新的大红喜服皱得厉害，前襟敞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

衣领上赫然印着半个刺目的胭脂唇印，像一道新鲜的、狰狞的伤口。他脸色潮红，眼神迷蒙，

踉跄着脚步，一手还半扶半搂着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那女子穿着水粉色的薄纱裙，

云鬓微松，钗环斜坠，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刻意为之的风情与怯生生的得意，

正是京城新近声名鹊起的青楼才女，柳依依。谢韫的目光像冰凉的针，

瞬间刺在那半个唇印上，又缓缓移到柳依依那张精心描画、此刻却难掩紧张的脸上。

她感觉一股冰冷的铁锈味从喉咙深处弥漫开来，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柔软的锦被里。

“夫…夫君？”谢韫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委屈，

尾音甚至微微发颤。王珩醉眼朦胧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新婚的喜悦，

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随即被一种近乎施舍的得意取代。

他用力搂了搂怀中温香软玉的柳依依，

声音含混却清晰地砸在新房的每一个角落：“哦…夫人啊。来，见过你依依妹妹。

为夫今日高兴，已抬了她做贵妾！日后你们姐妹，要好好相处！”“贵妾”二字，

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谢韫的心口。大婚当夜，洞房花烛，她的夫君，

琅琊王氏的麒麟子，未来的文坛砥柱，竟将青楼女子以贵妾之礼迎进门！

这是将谢氏一族的脸面，将她谢韫的尊严，彻底踩进泥泞里践踏！柳依依在王珩怀里扭了扭，

怯生生地抬眼看向谢韫，眼底深处却跳跃着一簇不易察觉的野火。她微微屈膝，

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依依见过姐姐。往后…往后还请姐姐多多照拂。”那姿态，

低顺中带着初来乍到的试探与一丝隐秘的挑衅。新房内伺候的丫鬟仆妇们，个个屏息垂首，

如同泥塑木雕，大气不敢出。空气凝固得如同铁板一块。

谢韫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彻底碎裂了。不是情丝，不是幻想，

是最后一点对王珩、对这段由家族利益捆绑的婚姻所抱有的、仅存的、可笑而微弱的期待。

碎片锋利，割得五脏六腑都在尖锐地疼。她猛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

像濒死的蝶翼。再睁眼时，眸子里所有的痛楚、屈辱、惊涛骇浪，

都被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潭吞噬殆尽。只剩下平滑如镜的冰面，映不出任何情绪。

她缓缓站起身，大红嫁衣的广袖垂落，掩盖了微微发抖的指尖。脸上，

竟慢慢漾开一个温婉柔顺、无可挑剔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精心绘制的面具，

完美地贴合在她的眉眼唇齿间，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死死压在了冰面之下。“夫君真是的，

大喜的日子，怎好让妹妹久站？”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柔和清亮，

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嗔怪，仿佛只是在责备丈夫不够体贴新人。她甚至上前一步，

姿态自然地将王珩有些歪斜的衣襟轻轻拢了拢，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那刺目的胭脂印，

留下一点微凉的触感。王珩愣了一下，醉意朦胧的眼似乎清醒了一瞬，

有些意外地看着谢韫脸上那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

他原以为会看到一张愤怒、羞耻、甚至哭闹的脸，这平静的顺从，

反而让他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细微的不安，但旋即被酒意和柳依依依偎的软玉温香冲散。

他哈哈一笑，用力拍了一下谢韫的肩：“好！夫人果然贤惠！识大体！”语气中的赞赏，

带着一种对懂事物品的满意。柳依依眼底那簇隐秘的野火，在谢韫的笑容下，

似乎燃烧得更旺了些。这正室夫人，竟是如此软弱可欺？一丝轻蔑悄然爬上她的眉梢。

谢韫仿佛没看见王珩的轻佻和柳依依的得意。她转过身，目光落在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婚床上，

那象征着夫妻同心、多子多福的锦被，此刻成了绝妙的讽刺。“夜深了，

夫君和妹妹想必也乏了。”谢韫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她走到床边，竟亲自弯下腰，

仔细地整理起那凌乱的被褥。她伸出手，白皙的指尖抚平被面上的褶皱，动作轻柔而专注，

如同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仪式。就在她俯身整理被角，宽大的衣袖垂落，

恰好挡住所有人视线的刹那——她的左手极其隐蔽地探入袖中一个特制的暗袋，

指尖捻出一粒比米粒还小的蜡丸。动作快得如同幻觉，借着整理被褥的动作，

指尖轻巧地一弹。那粒微不可查的蜡丸，

精准地滚入了靠近外侧的、属于王珩的那只鸳鸯枕芯深处。蜡丸遇热即化，里面封存的，

是谢家秘传的无色无味之物，名曰“断春水”。此物非剧毒，初服令人精力旺盛，缠绵悱恻，

但日积月累，却如春雨断流，悄无声息地绝了男子的根本。做完这一切，谢韫直起身，

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贤淑的神情，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她退开两步，

微微垂首：“床铺已整理妥当，夫君与妹妹早些安歇吧。妾身……去侧间歇息便是。

”她语气平静，姿态恭顺，

将一个新婚之夜被丈夫公然羞辱却依旧恪守妇道、委屈求全的正室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珩看着那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床铺，再看看谢韫低眉顺眼的样子，

心头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只剩下膨胀的得意。他大手一挥：“去吧去吧！夫人辛苦！

”说罢，迫不及待地搂着柳依依倒向那张象征着谢韫无尽屈辱的婚床。

沉重的帐幔被粗鲁地扯下，隔绝了内外的视线，也隔绝了谢韫最后停留的目光。她转过身，

一步一步走出这间弥漫着陌生脂粉和酒气的新房。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刀刃上，

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屈的修竹。守在外间的贴身丫鬟云岫早已气得脸色煞白，

浑身发抖，见谢韫出来，立刻迎上前，眼眶通红，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滚落。谢韫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径直走向隔壁那间临时收拾出来的、远不如新房华丽的侧间。直到房门在身后紧紧关上，

隔绝了外面所有可能的窥探，她才猛地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

温婉的面具寸寸龟裂、剥落。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方才还平静无波的脸上，

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惨白。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想要呕吐的欲望。“**……”云岫扑过来，声音破碎，

带着哭腔，想要扶住她。谢韫却猛地抬手，制止了她。那手冰凉，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云岫，那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委屈和柔弱？

只剩下两簇在极寒深渊里燃烧的、淬了剧毒的火焰，冰冷刺骨，足以焚毁一切！“哭什么？

”谢韫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像淬了寒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刮骨的寒意，

“好戏……才刚刚开场。”她慢慢走到窗边，推开一扇菱花窗。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灌入，

吹起她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拂过她冰冷的脸颊。窗外，

王家大宅的亭台楼阁在夜色中只余下浓重的黑影，如同蛰伏的巨兽。远处，皇城的方向，

几点宫灯在浓重的夜色中明灭，如同窥伺的眼睛。七年。父亲临刑前那封**上的字迹，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灵魂深处——“琅琊王氏，构陷谋逆，血海深仇，韫儿，忍！

”七年，是父亲用命给她划下的期限，也是她为自己，为谢家满门冤魂设下的复仇倒计时。

王珩，王太傅，整个琅琊王氏……他们欠下的血债，

要用他们的锦绣前程、文坛清名、乃至整个家族的根基来偿！谢韫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

将喉间的血腥味和翻涌的恨意一同压回深渊。她关上窗，隔绝了外面的寒气和黑暗，

也隔绝了那个刚刚被彻底埋葬的、属于新妇谢韫的过去。转过身，脸上已无悲无喜，

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她从梳妆台暗格的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