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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家后的第三天，接到了我儿子的电话。

“妈，你是不是疯了？”

电话那头，他压着嗓子吼，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指责。

“爸最近状态特别差，客户临时撤了三场合作，家里乱得一团糟。”

“你到底想干嘛？”

我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语气淡淡：“我想离婚。”

“就为了一首歌？一个致谢名单？”

“你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能成熟点？爸在外辛苦赚钱，你就这么翻旧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影响我？”

我握紧了手机，低头轻笑了一声。

“怎么，你爸写歌致敬初恋，隐瞒十几年不告诉我，是我不懂事？”

“我大病卧床他不来，是我玻璃心？”

“我站在雨里抱着哭到发烧的你妹，他却和林遥在录音棚里唱‘若你是海，我愿化作那只飞鸟’，也是我小题大做？”

“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错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他还是压低声音开口：

“妈，我不是不懂你的委屈，可你要为这个家想一想。”

“我马上要和晓彤订婚了，她家里很在意家庭氛围。你们这时候闹离婚，会影响我将来的婚事。”

“而且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一离婚，爸不会再管你，你靠什么生活？还不是靠我？”

我手一顿，轻轻把咖啡杯推开。

“你说我靠你？”

“妈不是讽刺你，但你上个月还找我要首付钱，说贷款批不下来，你跟我说你能养我？”

他被戳中痛点，语气立刻强硬起来：

“那是暂时的，我不是跟你说了以后会还吗？”

“妈，你别老揪着一些细节不放，你要从大局看问题。”

“就为了一个陈年旧账，你现在撕破脸到底图什么？”

“你年纪大了，又没文化，也没什么特长，真以为离了爸，你还能活得更好吗？”

原来。

这个家，从丈夫到儿子，没人把我当一个有血有肉、有思维和感受的人。

他们看我，只是一个没有薪水、没有情绪的保姆机器。

烧饭、洗衣、照顾父母、打点关系、为他们遮风挡雨。

可一旦我停下来，他们的第一反应是：

你不够识大体，你太情绪化，你在给家里添乱。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终于不再平和：

“你说我不为大局着想，那我问你，这个家从你出生到现在，谁为你铺路谁为你遮雨？”

“谁每天五点起床给你准备早饭？谁在你出水痘的时候两天两夜没合眼？谁在你考研落榜的时候给你请假四处打电话找关系？”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为你再想一次？”

“还订婚，你有本事就带着你爸写给初恋的那首歌，一块儿当彩礼送过去。”

“看你岳父母是不是觉得你有情有义，值得托付。”

他在电话那头暴怒：“妈！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对，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因为我以前以为，我只要忍一忍、撑一撑，就能把这个家撑住。”

“但我终于明白了，我一个人撑的家，根本不是家，只是你们安逸的牢笼罢了。”

我挂断电话，把手机关了静音。

窗外阳光明亮，店里放着一首钢琴轻音乐，空气里弥漫着焦糖拿铁的香气。

我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发现味道有些苦。

就像我这几十年的人生。

开始有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