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陆棠最终还是被抢救了回来。

她醒来时，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监护仪发出单调的“滴滴”声。

护士见她醒了，连忙过来劝她再休息一会儿，可她却直接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踉跄着下了床。

“陆小姐！您还不能出院！”护士惊慌地拦住她。

“谢谢，但我快死了，我不想死在这。”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

护士被她空洞的眼神吓到，下意识退了一步。

陆棠就这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了医院。

当她推开家门时，傅初霁和陆斯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动静，连头都没抬。

“终于舍得回来了？”傅初霁冷笑，“不装死了？”

陆斯宴翻着手中的文件，语气讥讽：“为了让我们放过你，连你在被急救这种谎都编得出来？”

“就算你真的死了，”傅初霁终于抬头看她，眼神冷得像冰，“我们也不会心疼你一分。”

陆棠站在门口，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单薄的影子。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哭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陆棠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安静得像个幽灵。

傅初霁和陆斯宴难得没有找她麻烦，甚至觉得她终于“懂事”了。

直到她生日那天。

傅初霁敲开她的房门，手里拿着一件精致的礼服，“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陆斯宴站在他身后，难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换好衣服，我们带你去个地方。”

陆棠看着他们脸上虚伪的笑容，忽然觉得可笑。

她知道他们准备了什么“惊喜”。

他们打算在今天告诉她，父母和陆柠根本没死，一切都是一场戏。

他们还会大发慈悲地说，只要她以后不再针对陆柠，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可是……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还要打扮一下，”她轻声说，“你们先去吧。”

陆斯宴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点头：“快点，别让我们等太久。”

等他们离开后，陆棠换上了那条礼服，白色的长裙，像婚纱一样纯洁。

但她没有去酒店，而是独自走向了跨江大桥。

夜风吹起她的裙摆，江水在脚下奔流不息。

她站在桥边，望着远处璀璨的灯火，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父亲把她扛在肩头看烟花；

母亲温柔地给她梳头发；

陆斯宴会为了她一句“想吃糖”，跑遍整条街的甜品店；

傅初霁曾在同样的星空下，红着脸对她说：“棠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想来，竟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手机突然响起，是傅初霁打来的：“棠棠，你怎么还没到？我们还等着给你送惊喜。”

陆棠看着江水，轻声道：“你们给我准备了惊喜，我也给你们准备了一份。”

“不用你准备什么！”陆斯宴抢过电话，“棠棠，快点过来，我们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我来不了了。”

“什么？”

她望着漆黑的江水，“你们来跨江大桥吧，我给你们的惊喜，就在这里。”

说完，她挂断电话，将癌症确诊书和那条录下陆柠真面目的项链放在栏杆上。

夜风卷起她的长发，她的心里一片平静。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灯火璀璨的城市，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过栏杆，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噗通！”

冰冷的江水瞬间吞没了她的身影。

江水刺骨，她却觉得解脱。

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伤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