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殡葬馆出来时，我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在街上漫无目的行走。

眼中的泪水早已哭干。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白斌”两个字。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划过接听键。

“白瑶！你在网上胡说八道说些什么？”

“吴婷因为你那些恶毒的评论，现在哭得有多伤心你知道吗？”

“立刻，马上，给我向她道歉！”

暴怒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我下意识地将手机拿远了一些，开口才发觉嗓音嘶哑。

“道歉？我说的哪一句不是事实？”

“你放着自己的妻子病重不管，却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小感冒忙前忙后，你有把我妈当作妻子看待过吗，把我当女儿吗！！”

电话那头的爸爸瞬间被激怒，怒火隔着电话传来：

“放肆！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都是你妈把你教坏了，把电话给她，我倒要问问她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孝女！”

我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再次决堤，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声音。

好一会儿，才在对方愤怒的喘息声中开口：

“妈妈，哈哈...她被你害死了，你永远也接不到她的电话了。”

“你这个薄情寡义的杀人凶手！一定会下地狱的！”

短暂的沉默后，爸爸的咆哮声疯狂传来，一声声敲击着耳膜。

顾不上再听，我疲惫挂断了电话，蜷缩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砰！砰！砰！”

忽然，几声巨响将我从恍惚中惊醒。

猛地抬起头，只见无数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城市。

“哇，好漂亮的烟花啊！”

“是啊，好浪漫！”

耳边传来路人的惊叹声。

我怔怔地望着夜空。

那些绚丽的烟花在空中不断变幻着形状，最后，竟然拼凑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

是吴婷。

烟花在她脸庞周围环绕，最后定格成一行闪闪发光的大字：【婷婷，生日快乐！】

我怔怔看着这个名字，心中的怒意再次涌上心头。

没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旁边路人议论声传来：

“哇，这个女的谁啊？好漂亮啊！”

“是哪个大明星吗？还是那家豪门千金啊？”

“你不知道吗？这个白斌教授的白月光，前不久刚从国外回来。”

“国内外科圣手白斌吗？我朋友的爸爸之前发生严重车祸，去了好几家医院都下达了病危通知书，都说大概率救不活，可是却被他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白斌教授不仅是国内医学界泰斗，听说长得比明星还好看，最关键的是，特别痴情！白月光出国十多年，他一直为她守身如玉，都没谈恋爱。”

“对，对，我也听说了！听说上周他女朋友只是感一下冒，他就给她办理了豪华病房，在医院照顾了三天三夜都没敢合眼，他真的爱惨了她。”

“白教授为了给女友庆生，在全城放满了烟花，所有广告牌都是他们的合照。”

“天哪！真的太好磕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啊！”

“真羡慕啊，原来小说里写的美好爱情就在眼前啊！”

路人们的议论声一句句钻进耳朵，让我恶心不已。

我茫然的转过身，朝着广场中央的LED屏幕看去，上面赫然出现两张熟悉的笑脸。

爸爸一脸温柔，看向吴婷的眼里满是爱意。

这样的父亲，我从未见过。

他在我和妈妈面前总是板着一张脸，对我们冷漠又无情。

看着一张张甜蜜幸福的照片滑过，我的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耳边有声音传来：

“姑娘，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需要帮助吗？”

再回过神来时，我才发现眼眶早已湿润。

我努力摇摇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有，我只是，想我妈妈了……”

我看着手里的骨灰盒，喃喃自语：

“可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路人怔了怔，将手里刚买的蛋糕给了我。

“妹妹，一切苦难都会过去，你妈妈会在天上守护你的。”

“好好坚强活下去，未来都会好的。”

刚想递还回去，她已经匆匆和我道了别，消失在了人群中。

看着手里的蛋糕，眼泪再次不受控制流了出来。

路人都对我释放如此善意，为什么一个亲生父亲却对自己的妻女如此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