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灵溪如坠冰窟。

心脏来回撕扯如钝刀割肉，凌迟一般疼痛。

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以后会将她封为皇后的男人，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她是卑贱宫女。

姬玲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像是随意问了一句：“是吗？这穿的可不像宫女？”

楚廷凌轻描淡写解释：“谁知道，穿成这样深夜在御花园，许是想攀附上谁也说不定。”

姬灵溪看见那些本就瞧不起她出身的官员命妇们，此刻眼里的鄙夷嘲笑如针雨刺来。

她身上每一寸肌肤比在战场上被刀剑划过还疼。

姬灵溪又看向楚廷凌，他微蹙着眉，眼神里满是警告。

“今日有贵客到，看在玲珑公主的面子上，孤饶你一命，还不快滚。”

他面向姬玲珑的时候，神色又带上几分以前从未见过的讨好：“公主别被扰了兴致。”

姬灵溪眼眸被刺痛，只觉得他是那样的陌生。

无处可诉的痛楚如鲠在喉，她木然地扯了扯唇，起身行了个礼：“是。”

见此，姬玲珑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命令道：“不许走，既是奴婢，来给本公主斟酒。”

姬灵溪心头颤栗，攥紧手，又松开。

她迎着所有人看好戏的目光走上前，拿起酒壶倒酒，手很稳，一点也没有抖。

直到斟完酒，姬玲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你后悔了吗？”

姬灵溪动作一僵，没有回答，只是垂眸退开。

姬玲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饶有兴致地问楚廷凌：“这婢女叫什么？”

楚廷凌没有察觉到这边汹涌的氛围：“她叫灵溪。”

姬这个姓特殊，当初姬灵溪遇见楚廷凌的时候，便只说自己的名字叫灵溪。

姬玲珑笑了笑，意味不明道：“真巧，本宫的皇太女姐姐，就叫姬灵溪。”

在场的气氛一下僵住，身为皇家，听到跟身份卑贱的婢女撞了名字，肯定会生气的吧？

看见太子的态度，那些想在姬玲珑面前露个脸的世家公子千金纷纷开口。

“公主殿下，就算是名字一样，但一个是能为国征战的战神皇太女，一个是身份不清不楚的孤女，怎可混为一谈。”

“我看啊，她顶多只能成为战神的洗脚婢！”

“对，您别为一个卑贱的东西置气，让她换个名字就是。”

姬灵溪的目光一一从这些人的脸上划过。

这些人中，不乏曾经给她送过礼物示好的人，这些人她也同样付出过真心。

这期间，楚廷凌就事不关己地坐着，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一阵冷风吹过，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小雨。

她站在亭台外，风雨如针打在身上。

一点一点，刺入血液中，在她全身肆虐，不肯给她一个痛快。

姬玲珑又笑了起来：“本宫没生气，只是觉得与她也算是有缘分，不如从今天开始，就让她跟在本宫身边罢。”

楚廷凌面色终于变了。

“不可！此女乡野间长大，且命数不好，留在公主身边唯恐冲撞了公主。”

他说完冲姬灵溪疾言厉色：“还不快滚下去，晦气的东西！”

姬灵溪什么也没说，低眉退下。

直到回到东宫，她褪下湿透的衣服，浑身皮肤被冻得苍白，比死人也不差几分。

她不知道联姻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姬玲珑？

而姬玲珑又为何没有戳破她的身份，反而顺着演了下去。

可她刚换上里衣，楚廷凌已经满脸怒气地走入，抬手就掐住她的脖颈。

“平时你不是挺会说的吗？怎么今日姬玲珑把你要过去，你一声不吭？”

“你是不是对这次的联姻心有芥蒂，想要告诉姬玲珑我们的关系，来破坏两国的联姻？

姬灵溪想到刚才的场景，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眼前覆上一层水雾。

“我不是一个婢女吗？怎么拒绝？”

楚廷凌沉默了。

姬灵溪苦笑：“还是说我在你心里，心机就这么深重？”

下一瞬，楚廷凌将人搂在怀里：“灵溪，我也是怕姬玲珑知道我们的关系后伤害你，你乖一点，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松开她后，姬灵溪跌坐在椅子上。

楚廷凌没再看她，而是转身离开。

姬灵溪听见他冷淡地吩咐侍卫：“大婚之前，不许她踏出这个房间半步。”

姬灵溪眼睁睁看着房门合上，落锁。

最后一丝风窜入殿内，吹灭烛火。

她被锁入一室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