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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成亲?
要在我父母的忌日成亲?
我推开房门,满院披红挂彩,果真是喜乐非常。
这就是他的报复吧。
想到父母的尸骨还不知收在哪里,我只能接过毛刷蘸取胭脂,小心翼翼刷在那美妇的脸上。
“我叫苏莹,认识昭文时他孤身一人,整日以泪洗面,落魄得很。”
是她跟沈昭文共患难,走到如今富可敌国的吗?
我麻木地以淡红胭脂在苏莹双颊各点了三下。
推门声响起,沈昭文走到苏莹身边,深情款款端详着她的脸,末了摇了摇头。
“这不是你最擅长的点梅妆。”
“映雪,你若是不好好画,可要对不起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了。对了,你还有个发配到西疆的弟弟。”
他明知我父母骤然离世,怎有心情绘妆?
我低垂下头。
“没有特制的胭脂,自然画不出当年的效果。”
不料他上手扒开我的衣服,从我的怀里掏出一个老旧的胭脂盒,放到妆台上。
“那是娘留给我的遗物,只剩最后一点了。”
从小,娘就擅长调胭脂,又手把手教我绘妆。
没想到我这连后宫嫔妃都赏识的技艺,竟招惹出天大的祸事。
“画。”
他打开盒盖,扑鼻的梅花香气,好似娘的味道。
再也抑制不住的眼泪掉在胭脂盒里,晕开颜色相宜的胭脂。
化到苏莹脸上时,又显得淡了。
“既然是没用的东西,干脆扔了。”
他夺过胭脂盒往窗外用力一掷,只听扑通一声,盒子掉落池塘,缓缓沉了下去。
“娘!”
我跌跌撞撞跑出门,毫不犹豫跳进冰冷的池水。
可我忘了自己根本不通水性,只几下就扑腾不动。
脚底好似有水草缠住,死死把我往下拽。
就这样也好,至少我能见到爹娘了。
昏昏沉沉间,娘临死的话又响彻在耳边。
“弟弟......梅家的血脉......”
“不能死......我不能死,可是娘......我真的好累......”
不知挣扎了多久,我才睁开眼睛。
天已经暗下来,桌上只有一盏烛火。
刚要起身,沈昭文穿着红绸喜服推门而入。
这个时间,他该在洞房花烛才是,怎会来找我?
我闭目装睡,隐约感到脸颊痒痒的,该是他在轻抚我的发丝。
“映雪......”
这一声轻唤,就如回到过去一般。
当年我们两家交好,我与他更是青梅竹马,早早定亲。
后来爹跟沈伯父的政见产生分歧,我还天真地以为上一辈的事,不会影响我俩的姻缘。
贵妃召我进宫绘妆时,爹特意交代我拿沈伯父进贡的,我也只以为是江南胭脂好,适合我的点梅妆。
直到贵妃毁容,皇上震怒,沈家下狱后。
面对唯一因战功逃过一死的沈昭文,我才真正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自此以后,我再没画过点梅妆,也再没听到过这声映雪。
“若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泪水从眼角溢出,又被他伸手抹掉。
刚想对他说些什么,外面丫头通传:
“夫人肚子疼,沈爷快去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