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进了院门,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桌上放着一张崭新的黑白照片,是李铁山穿着簇新的中山装站在陈晓芳身旁。
照片反面写着工整的钢笔字:【李铁山调令批准,即日赴县城信用社报到】,旁边印着鲜红刺目的大印。
屋里静悄悄的,灶上的小米粥早已凉透,炕头空荡荡只留下李铁山的一双旧布鞋。
桌角压着一张匆忙写就的纸条,说他被县里信用社看中,招去当会计。
纸条背面草草写道他去接陈晓芳,她借着政策照顾考上了县城重点中学当老师。
【交换完成:沈芷柔生育能力已剥夺,胚胎已消融,陈晓芳事业顺遂,姻缘已成,世代有后】
这无情的提示音击中我的瞬间,一阵剧痛从腹部贯穿全身。
我蜷缩在地上,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裤腿很快被染成了暗红色,疼得我连气都喘不上来。
我痛得昏死过去好几回,是生产队的手扶拖拉机把我送到了公社医院。
医生们连夜抢救,好不容易才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护士小周低着头说刚才医院值班室电话响了,是找我的,留了话给我。
我手指发麻地接过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芷柔,咱们缘分已尽,以后别来找我了,保重身体,这辈子我欠你的。"
我咬着牙从医院的小床上爬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
我买了张去县城的车票,颠簸了大半天才到县城汽车站。
打听了半天,才知道信用社在城西头,我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挪过去。
信用社的红砖楼前贴着标语,我在对面小店买了碗稀粥,守在窗边盯着大门。
快到中午,我终于看见李铁山从里面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红格子呢子大衣的姑娘,正是陈晓芳。
他们有说有笑,两人肩并着肩,晓芳还挽着李铁山的胳膊,比我们成亲那天还要亲近。
李铁山小心翼翼地给她整理围巾,眼神里的柔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温存。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跌跌撞撞地跑过马路,喊了声"李铁山",两人齐齐转过头来。
李铁山的脸色一变,急忙让晓芳先走开几步,压低声音问我:"芷柔,你身子骨还没好利索,怎么跑来了?"
晓芳先是愣了愣,随即往李铁山身后躲了躲,眼神里带着几分敌意和几分得意。
我咬着嘴唇说出那句藏了几天的话:"我怎么跑来了?我想问问你什么意思?我小产了,就在你走的那天,是你的骨肉。"
李铁山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低声说:"这不可能,咱们一向小心,你别胡思乱想了,回去好好养身子。"
晓芳在一旁冷笑着说:"阿山,她这是死缠烂打呢,听说你要在县城站稳脚跟,想抓住你的尾巴不放。"
李铁山叹了口气,塞给我几张钱,眼里有歉疚也有犹豫:"芷柔,你先回去,等我安顿好了,再回来看你,咱们好好谈谈。"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手里攥着那张卫生院的诊断证明,却再也抬不起来。
李铁山轻声说:"你要保重,我过些日子就回来,有啥事托大队长捎信给我。"
我看着他们走向县招待所的食堂,心里的委屈和怨恨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