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寂静非常,其他人很是识趣退下了。
燕译景意识到商怀谏还在,急忙将贵妃扶起来,满脸关切,“贵妃,朕方才不小心,可有受伤?”
贵妃摇头,自己从地上起来,往太师那边看去。
商怀谏被那一吻惊在原地,见燕译景下意识推开那人时,心底是有欣喜的。可又瞧见他去将她扶起来,五味杂陈。
他看不懂燕译景的心思,他到底是真想惹他生气,还是真的入了戏。
商怀谏本是来商讨封后一事,如今撞见这幅场景,却是什么心思都没了。
匆匆离开后,燕译景直接动手扇了贵妃一巴掌。
贵妃白皙的脸上多出一个红掌印,她偏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里泛着泪光,“陛下,臣妾做错了何事?”
燕译景沉着脸不语,只是不停擦拭自己的脸,直至泛红。
贵妃忍着心中那一份屈辱,不甘心地问他,“陛下,臣妾只是你用来气太师的工具不成?若你不喜欢臣妾,又何须娶臣妾。”
她入宫三年,这三年,独守空房。皇帝不喜后宫嫔妃,久而久之,她们这些嫔妃日日遭受那些低贱宫女太监的嘲讽,无权无势的嫔妃,更是能被太监宫女踩在脚下。
燕译景没有回答她,只是让宫女将她送回去。
贵妃忽而笑出声,她突然同情起那位还未入宫的皇后了,不过是一个如她们一般的可怜人。
回了自己的宫中,贵妃遣散他人,独留自己。她拿出枕头之下的小人,上面写着燕译景的生辰八字。她摘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刺进小人的身体里,“燕译景,你这般对我,我祝你这一生,永失所爱,痛不欲生!”
燕译月垂下眼眸,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旁边的人却吓得脸色发白,颤颤巍巍跪下不敢说话。
“走吧。”燕译月没有去问责,只是淡淡看了玉竹一眼,离开这里。
“殿下要去陛下那吗?”
“不用。”燕译月顿住脚步,往承乾宫的方向看了两眼,“去陈家。”
陈家,如今闹的天翻地覆。
只因那位即将成为皇后的陈婉意,提着自己的包袱就要跑路。被拦下之后,将自己房间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一遍。
她不愿成为皇后,她才不要进皇宫,只能日日盼着得到皇帝的宠幸。
陈婉意向往自由,最大的理想,便是行侠仗义,云游四海。
她不要与千百个女人共享一个丈夫。
“让我出去!我不要做这个皇后!”陈婉意砸了房里的桌凳,那木门与木窗,被她尽数砸烂。
这间不大的屋子,围了上百个侍卫,就是怕陈婉意逃跑。
他们任由陈婉意做任何事,即便陈婉意将茶杯扔在他们头上,只要她留在这里即可。
陈婉意武功算不上高强,对个十几二十个还好,这上百个侍卫,就算打得过,也能累死。
“长公主到。”
燕译月看着那满屋的狼藉,揉了揉眉心。
“见过长公主。”
“不必多礼。”燕译月走进去,那一地的碎片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陈将军赶紧让人收拾,陈婉意还在生气,敷衍地行了个礼,继续砸屋里的东西。
“陈将军,本宫有话对婉意说,这些人,让他们先下去吧。”
陈将军谄媚地笑着,狠狠瞪着陈婉意,警告她,“你要是在长公主面前出什么岔子,老子打断你的腿,看你还能不能行侠仗义。”
陈婉意气得跺脚,这皇后之位比她还要重要!
燕译月看着满屋子根本没有能坐的地方,同陈婉意去了凉亭。二人关系密切,陈婉意不至于在她面前发疯。
不情不愿跟着燕译月去了湖边凉亭,她生着闷气,一个性子活跃,闲不下来的人,愣是一路没有开口说话。
燕译月和她说话,她也只是哼哼唧唧回应着,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知道你不愿做这皇后。”燕译月不同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但你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她给陈婉意斟茶,陈婉意没有接,“殿下,你最是了解我的性子,让我当皇后,倒不如直接给我一杯毒酒,让我死了算了。”
燕译月无奈叹出一口气,见译月都不叫了,而是直接唤殿下,看来她真的在生气。
“婉意,你做这皇后几年,等铲除三王爷之后,我许你自由。不仅如此,我可以请陛下让你当一位女将军,成你驰骋疆场,上战杀敌。你觉得如何?”
燕译月的确最是了解陈婉意,外人看来,她不过只是一位整日舞刀弄枪,有违纲常的女子。只有燕译月知道,陈婉意想当一位将军,一位女将军。
可惜,无论陈婉意武功盖世,但女子的身份,便能压地她抬不起头来,莫说当女将军,就是一个小兵也坐不上。
这番话,让陈婉意动心了。
困在这深宅后院,她空有一身本领,只知纸上谈兵,从未真正杀过一次人。
她心中有期待,也有犹豫。
“到那个时候,我被休,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弃妇,如何能当大将军。”
几年……又到底是几年呢?一年?两年?亦或者是十年?二十年?她怕自己在深宫之中,一点一点被磨去棱角。那时候,恐怕拿个到都难。
她的顾虑,燕译月是了解的。
燕译月给玉竹使了个眼色,玉竹打开自己一直抱着的长盒,长盒里放着一把有些生锈的青剑,剑柄上刻着两个字:德风。
德风……是开国皇帝的佩剑。
这是燕译月母妃,留给她的嫁妆。
燕译月轻抿一口茶,“有了这把剑,你日后在皇宫,想舞刀弄枪,读兵法四书,没人敢拦着你。”
“这剑,怎么会在你这。”陈婉意伸手抚摸那有了百年的青剑,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见到开国皇帝的佩剑。
她以为这佩剑留给燕译景,没想到在燕译月这。
先帝曾说,可惜燕译月是个女子,否则她是皇帝最适合的人选。
先帝对燕译月极为宠爱,所言非虚,见开国皇帝的佩剑都留给了她。
传言,开国皇帝的佩剑,堪比虎符。
看来先帝也怕太师狼子野心,将皇帝取而代之,才将佩剑留给燕译月,以此制约太师。
“这份礼,我不能收。”陈婉意将佩剑还了回去,能目睹德风,她已经无憾。燕译月能将见山送她,这份诚意,她能看到,“不过你说的事,我答应你。”
燕译月浅浅笑着,眉眼如画,这德风,她有些舍不得。可为了能够巩固燕译景的皇位,她必须忍痛割爱。
“我许你这把剑,一是许诺我方才所言,二是希望,日后景儿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能护着他。”
陈婉意没太明白她的话,没等她问出口,燕译月便解释,“我不懂武功,这德风留在我这,也是浪费。它在一个真正懂它的人手上,才算不辱它身为一把剑的使命。”
“更何况这朝堂变化莫测,若是一日他人起兵谋反,你用这剑,号令三军,至少,能护下她一条性命。”
燕译月年有23,换做其他女子,此时应当养育子女,以夫为纲。而她还未有婚配,那些人可都盯着,时时将她的婚事拿出来说道说道。
她无法一直留在燕译景身边,但皇后可以。
燕译景需要一个皇后,能护着他的皇后。
陈婉意不算很懂朝堂之事,但也知朝堂分为太师与丞相两派,而太师常常护着三王爷,丞相是皇帝那边的人。
她问:“你是在防着太师?”
太师手握兵权,朝堂之上不顾皇帝的面子,日日同皇帝作对。在外人看来,太师狼子野心,大有谋逆之心。
燕译月搁下茶盏,思忖良久,才慢悠悠回答她的问题,“不,我在防着丞相。”
陈婉意不懂,丞相是皇帝亲自提携,用来对抗太师的人,怎么需要提防他。
“商怀谏看似与陛下不合,但他是最不会伤害陛下的人。至于丞相……”燕译月嗤笑出声,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有些表面好的人,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腌臜事。”
“丞相他不是……心悦与你吗?”陈婉意觉得头疼,这些弯弯绕绕她想不过来,总觉得自己成了皇后,不日就会以各种离奇的方法死去。
“他或许真的心悦于我,但是在他心中,权势第一,其他都可以靠边让。”
陈婉意脸皱在一起,是她不懂这些权臣的心思。
罢了,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两人寒暄一番,燕译月整理自己的衣裳,起身要走。这边说服了,还有太师与燕译景,她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这皇后到底是给谁娶得。
临走之前,陈婉意突然叫住她,“译月,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我?”
“没人比你合适。”燕译月嘴角带着笑意,温柔如三月春风,让人觉得她是个毫无心机的人,说话的嗓音也是温柔地能溢出水来,“等你成了皇后,我会告诉你的。”
陈婉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而感觉,自己被燕译月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