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去世后平南侯承袭爵位,可平南侯放情丘壑,以至于侯府地位大不如前。
三年前边疆大军压境,平南侯无拳无勇,祝卿安替父兄上了战场。
一年前祝卿安战死沙场,用性命保住了侯府这满门荣耀。
还记得祝卿安曾来信,封封问及自己的小侄女安好。
祝老夫人沉默许久,才道出一个:“好。”
祝遥光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孙女谢过祖母。”
祝老夫人一言不发的进了内室。
陈氏亲自将祝遥光送回了瑶光阁,又关怀几句方才抹着眼泪离开。
……
寒风凛冽,瑶光阁正殿供奉着祝卿安的牌位,还有两盏长明灯与伶仃白烛。
殿内一如祝遥光离府时那般,一尘不染,想来是每日都有人前来打扫。
祝卿安的院子有老夫人压着自是无人敢动。
祝遥光跪在蒲团上,浓密的睫羽轻颤,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流露出几分凄哀与孤冷。
倘若她能再早重生些,她的姑姑是不是就不会死?
一阵冷风袭来,似是有人在身后用冰冷的手将她拥在怀中。
“姑娘,时候不在了,前厅来人请了。”忘冬在外头轻声说道。
“知道了。”祝遥光自打进了瑶光阁以后便一直跪在这儿,至今都未曾起身。
因着跪地时间长久,加之膝盖本就有伤,祝遥光起身时一阵剧痛袭来,双膝一软。
好在忘冬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
“姑娘,奴婢这儿还有些药酒,您若不嫌弃奴婢拿来,先给您揉揉再去吧。”忘冬声音不自觉染上了哽咽。
祝遥光笑着摸了摸忘冬的头发:“让你受苦了。”
忘冬红着眼眶摇摇头:“比起姑娘白白受的这些,奴婢这算哪门子的苦。”
忘冬是自小跟着她的贴身婢女,自打她去了庄子后,因着忘冬替她说话,顶撞姜先雪被罚去了后院做粗活。
上一世忘冬忠心护主被祝星临剥皮抽筋……她绝不会再让忘冬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忘冬拿来药酒,见她胳膊一直不自在,便想着先看看胳膊上的伤口。
尽管忘冬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在掀开,祝遥光的衣袖后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祝遥光白嫩光洁的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结疤又裂开的伤口。
红色的血肉外翻混杂着脓液,看起来狰狞又恶心。
再往下看去,只见两个膝盖都泛着青紫。
这得有多疼啊……姑娘竟一声未吭。
忘冬瞪大双眼,哆嗦着手想碰又不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咸涩的眼泪落在祝遥光的伤口,刺痛传来让她缩了缩身子。
忘冬连忙擦去眼泪,都不敢想,姑娘身上得是什么样子……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来!”
“不必!”祝遥光抓住忘冬的手:“等明日吧。”再耽搁下去怕是会有人心生不满。
她暂时还不想生事。
“可是姑娘……”
“先将就包扎一下就可以。”祝遥光打断忘冬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久未愈合的伤口与衣衫黏连在一起,忘冬尽可能的放轻动作,一点点挑开。
将伤口简单包扎完,忘冬跟祝遥光都出了一身汗。
一个是太过小心所致,一个是疼的。
“姑娘,二小姐来了。”房门被婢女自外头敲响。
姜先雪?
祝遥光脸色微变,不是说要一起用膳,姜先雪怎的这时候来了?
忘冬看出她面色不好,轻声道:“姑娘,您若是不想见,奴婢便寻个借口打发了。”
“不必了。”祝遥光确实不想见,因为她怕自己失控,可今日不见还有明日,后日。
“将人请进来吧。”
忘冬点头:“二小姐请吧。”忘冬木着一张小脸走出来。
姜先雪轻咳两声,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莲步轻移。
进门第一眼姜先雪便瞧见了祝卿安的牌位,略显不自在地移开双眼。
祝遥光裙摆并未放下,正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膝盖。
姜先雪看到她被包扎起来的胳膊,还有青紫的小腿,心下微颤,不自觉缩了缩指尖。
“长姐……”
祝遥光并未应声,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姜先雪贝齿咬着下唇,盈盈上前,腰上流苏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从身后婢女手中接过一个小瓷瓶:“长姐,这个是宫中御用的药酒,你抹上会好些。”
祝遥光轻掀眼皮,对上姜先雪的双眼,面露讥讽:“宫中御用那定是极好的。”
“可我本用不上这些的。”
说起来上一世她跟这个妹妹的接触也不躲,印象中姜先雪不似她记忆中那般开朗了,永远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许多时候姜先雪从未与她正面对上,都是躲在家人身后旁观着,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祝遥光嘴角不经意上扬,带着几分自嘲,大抵是环境会改变一个人吧。
就像是她一样。
姜先雪闻言讪讪将药酒放在桌子上,眼中流露出愧疚与自责。
“长姐对不起,我知你怪雪儿……谢世子的爱宠的确是我害死的。”
祝遥光听着姜先雪的话内心没什么波澜,罪她都已经受了,现在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长姐你不能跟你的身子过不去,等你身子好了,不论是打还是罚妹妹都认!”
“妹妹现在只想长姐你能养好身子。”
每当看到姜先雪处处为旁人着想的样子,祝遥光喉咙里就像卡了鱼刺般,恨得痒痒又无法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