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伏地,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颤抖,急切地说道:“王爷,长公主殿下,微臣这隐疾已然多年,寻遍各地名医,皆称无力回天。”
“如今贸然再请大夫诊治,也是徒劳无功,反倒劳神费力,还望二位殿下收回成命。”
沈清璃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温大人,本公主也是为你着想。那位大夫医术精湛,说不定真能找到一线生机,你莫要轻易放弃。”
“长公主殿下,您的好意微臣感激不尽,只是......”温拾卿咬了咬唇,艰难开口:“微臣这隐疾,已然成了心中一道难以言说的痛。若再大张旗鼓请大夫诊治,消息一旦稍有泄露,微臣往后在朝堂之上,又该如何自处?实在不想将这般难堪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沦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清璃赶忙摆了摆手,急切解释道:“不会的不会的,本公主做事向来谨慎,这事最多就本公主和皇叔,还有那个大夫知晓。本公主以皇室声誉起誓,绝不会让消息有半分泄露,温大人但请放心。”
温拾卿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叩首:“微臣信长公主和九王爷,只是......微臣不想看。”
说到这儿,她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微臣已经放弃,若是......若是连全天下最好的大夫都说微臣无望,那.....微臣此后还如何过下去。”
“求长公主殿下和九王爷,暂且容微臣缓缓,至于陆姑娘的事情,微臣虽然不能守诺,与她成亲,若是她愿意,我温宅往后就是她的家,微臣会亲自为她挑选夫婿,送她出嫁。”
沈清璃还想再劝,就听到一旁的沈鹤廷开口:“清璃,温大人心意已决,莫要强求。”
“可是皇叔,”沈清璃柳眉紧蹙,眼中满是忧虑,“温大人这病关乎他一生的幸福,若能寻得治愈之法,岂不是皆大欢喜?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
沈鹤廷微微摇头:“你成日里管这管那,京城里名声传的越发的不中听了。”
“不是说要自己寻驸马的吗?这都二八了,还没中意的?”
闻言,沈清璃扯了扯嘴角:“皇叔,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
温拾卿跪在一旁,默默听着叔侄二人的交谈,心中不免感叹。
平日里听闻的摄政王,手段狠辣、雷厉风行,朝堂上下无人不惧,可如今看来,这位外界传言中残暴的摄政王,对自己的侄女倒是意外的好。
“不跟皇叔说了,温大人,”沈清璃敛了敛心神,目光重新聚焦在温拾卿身上:“本公主再问你一次,要不要看大夫?”
温拾卿头摇的像拨浪鼓:“微臣真不用了!”
沈清璃凝视着温拾卿,眼神复杂难辨,其中有惋惜,有不解,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无奈。
她上下打量了温拾卿一番,最后撇了撇嘴,轻叹道:“行吧,日后若是反悔了,随时再来找本公主,本公主再给你请大夫。”
“那皇叔,我就先不打扰了,你少喝点酒。”
沈鹤廷摆了摆手,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嗔怪道:“知道了,小丫头片子管得真多。”
“走吧,温大人,本公主再给你送回去。”
温拾卿忙不迭欠身行礼,说道:“殿下折煞微臣了,怎敢劳烦殿下相送,微臣自行回去便好。”
沈清璃却不以为然,摆了摆手,说道:“走吧,本公主还要再见见陆姑娘。”
她利落地登上马车,温拾卿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待坐定后,他局促地坐在一旁,身子微微前倾,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丝毫不敢放松。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与石板路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温拾卿刚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此时才惊觉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衣衫紧紧贴在背上,凉飕飕的,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本公主不是有意的。”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温拾卿微微抬头看了过去,只见沈清璃双手抱胸,仰着头姿态很高,可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歉意。
“但是你也不能怪本公主,本公主看不得男人欺负姑娘家。”沈清璃微微蹙了蹙眉头,语气坚定却也多了一丝不自在。
“干嘛?看什么看?”沈清璃冷哼了一声:“这世上多的是薄情郎,拜高踩低,冷血无情,本公主见的多了,所以你这般......本公主肯定就觉得......”
噗——,一声轻笑,温拾卿觉得这样的长公主意外的可爱。
嘴硬的道歉,姿态高却又能理解男权社会里女人的不易。
“你你敢笑话本公主!”沈清璃瞬间涨红了脸,那模样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猫,又羞又恼,“本公主就不该同你说这么多,还以为你是状元郎,脑子比别人好使,如今看来也就是......”
“微臣理解。”温拾卿截断了她的话,目光温柔:“微臣理解,长公主殿下心怀正义,心系百姓,是大周的福气。”
沈清璃别过脸去,佯装生气地嘟囔着:“别以为说些好听的话,就能让本公主......”
她边说边瞄了眼温拾卿,可当看到他那双笃定信任的眼神时,莫名的怔了一下。
坏了,他还怪好看的。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的冒出,沈清璃就被惊到了,她瞪着眼挪开了视线。
下一秒又听到温拾卿说:“长公主,微臣若是女子,定当以长公主为典范。您心怀天下,为女子撑起一片天,让我等深感敬佩。”
“哼。”沈清璃冷哼了声,刚想反驳。
可对上那双发亮的桃花眼时,到了嘴边的话,脑子里竟然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沈清璃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慌乱,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干脆转过身去:“竟说些漂亮话。”
温拾卿倒没发现沈清璃的变化,她是真觉得在这样的古代,有人这样为女子着想,实属不易。
尽管她被当做男人审判了。
不过还好,相信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不举这样的大事要不了三天就该传遍京城。
到时候,就能彻底绝了成亲的后路。
到了温宅,长公主率先下车径直去找了陆雪迟。
关于婚事,她得劝劝陆姑娘。
温拾卿刚踏进宅子,下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神色焦急,额头上满是汗珠:“大人,您可回来了。”
“什么事?”
“是老夫人和大老爷……”下人喘着粗气,话语断断续续,“去凉州接他们的马夫说,三爷把大老爷气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