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颂宁是爬狗洞进来的。
虽然她前世频频跑东宫勾引谢峤,但她毕竟出身太低,还是一介未出阁的女眷,她进东宫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完。
她顶多是在谢峤回东宫的时候“恰巧”出现,制造偶遇罢了。
这个狗洞还是前世她想出宫特意寻的,位置隐蔽,鲜少人知晓。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藏在暗处的侍卫盯着。
......
听此,谢峤品茶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她安插的奉茶宫女有动作了?”
醉剑点了点头:“是的,盯梢的侍卫刚刚来报,小琴在您茶中下了药。”
茶被下了药?
谢峤被口中的茶呛了一下,幽幽看着手中的茶杯不语。
“殿下放心,茶已经被扣下了,您现在喝的茶没有任何问题。”
醉剑说到最后,语气还有些小骄傲。
认为自己简直就是最有能力的侍卫,越发觉得自己气宇轩昂,无人能敌,当然,除了殿下。
以至于没看见谢峤一闪而过的晦暗神色。
谢峤摇晃着茶杯,杯中水影晃动,方才晦暗的神情转为平静:“吩咐下去,别拦她。”
“什、什么?”
醉剑以为谢峤会因此生气,都已经准备让人即刻押住聂颂宁了,却没想竟相反,因此愣了一下。
谢峤眉间隐隐有些不耐:“下去。”
越发蠢笨了。
那个女人也是一副同样的德行。
亏他还以为她真的退缩了。
竟没有像传闻般利用聂佑平挡箭的功劳去求太后赐婚,却没想这才过去多久,她就敢大胆地溜进东宫。
看来贼心依旧不死。
室内无声,谢峤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擦着茶壁,初春寒凉,茶不一会就凉了,瓷器的凉意覆在指尖。
不知怎的,他方才沉郁的心绪渐渐散了许多。
...
东宫的膳食一般都是有典膳局负责的,但谢峤这人谨慎多疑,自然不放心吃食让这么多人经手。
所以广阳殿有谢峤的小厨房。
前世她为了摸清谢峤的口味,往小厨房不知跑了多少回,对小厨房的布局可谓了如指掌。
一路过去她都尤为谨慎,也不知是她有前世记忆加成的原因,还是她今日运气确实不错,这一路下来,她都没遇上几个人。
聂颂宁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四周,但最终还是恐惧占了上风。
顾不得已经被淋湿了的衣裙,趁着雨声渐大,她脚步一抹,轻快地进了小厨房。
正在切菜的御厨似乎听见了动静,往外看了眼,问同伴:“你方才听见什么了吗?”
同伴手上洗菜的动作没停,不以为然道:“外面雨这么大,有动静不是很正常吗?动作快点,殿下没有用早膳,恐怕已经饿了。”
御厨皱着眉:“真的是听错了吗?”
不过想到这可是东宫,外人怎么可能进得来,便继续切菜了。
聂颂宁靠在墙上刚喘口气,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道女声,听起来像是掌事姑姑。
“小琴,这糕点送到书房,然后再备一壶热茶,动作快些,不然凉了......”
小琴恭声:“是。”
闻言,聂颂宁的思绪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她飞快看了眼四周,视线在一处房间停了下来,眼睛一亮,快步往那处去。
再次出来后,聂颂宁已经换了身宫女的服饰。
她捋了捋有些潮湿的头发,低头朝前走去,可刚没走几步,就被掌事姑姑拦了下来。
掌事姑姑拧着眉,厉声道:“头发这么湿还敢进厨房,还不快滚出去。”
聂颂宁身子一颤,把头垂得更低了,语气有些着急:“姑姑恕罪,奴婢也是怕耽搁了殿下的吩咐,才这般行事。”
听见“殿下”,掌事姑姑的语气缓了些,问:“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说今日的茶有些潮了,让奴婢换一款茶叶。”
谢峤这人十分挑剔,简直可以用苛刻来形容,下面的人时常都是提着心伺候的,所以聂颂宁这话并没有引起掌事姑姑的怀疑。
为了避免再生事端,聂颂宁快声道:“等给殿下送完新茶奴婢再回来领训,切莫让殿下等久了。”
掌事姑姑咽下想说的话,挥了挥手:“罢了,快些过去。”
“是。”
等进了备茶的厨房,聂颂宁提着的心才缓了下。
而此时小琴已经备好茶,正要出去,聂颂宁见此快步拦下她,压着嗓子:“殿下说今日的茶不合胃口,要换茶。”
闻言,小琴手指抖了抖,将聂颂宁伸过来的手拍开,盯着她冷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殿下要换茶,我不知晓,你却先一步知晓?”
掌事姑姑在远处听见动静,怒道:“你们在那叽叽咕咕说些什么,动作麻利点!”
跟小琴对接的是竹心,小琴自然不认识她的模样。
但聂颂宁自然不会傻到言明自己的身份,明显小琴真正听任的另有其人。
见无人看着这里,聂颂宁眼神一厉,快速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拨动上面的机关,捂住唇鼻用力一扬,其中的粉末瞬间扩散!
这是她入宫前特意备的,粉末无色无味,但却有瞬间将人迷晕之效。
等小琴反应过来,已经将粉末吸了进去。
刹那间头晕目眩,手脚也渐渐无力。
聂颂宁快步接过她手上的托盘,拉住小琴倒下的身体,将她挪到有遮挡物的地方。
小琴吃力地睁开眼睛,声音虚到听不清:“你是谁......”
聂颂宁没有管她,利落将壶里的茶倒掉,还仔细清理了一遍,随后便拿着托盘离开了。
掌事姑姑正在盯着御厨烧菜,见聂颂宁拿着托盘离开,还不忘骂一句:“动作利落点。”
聂颂宁低眉顺眼:“是。”
此行倒是顺利……
可正当她拿起油伞准备走出小厨房时,头顶传来一道凉凉的嗓音:“去哪?”
脚步声逼近,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墨色麒麟纹皮靴。
聂颂宁的呼吸一滞,拿着托盘的手用力到泛白。
他何时过来的?
见聂颂宁的头低得都快要埋到地里了,谢峤也不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单薄的身姿。
粉色的宫装穿在她身上不显平庸,反而添了几分乖巧,纤纤细腰由一条碧色腰带系着,曼妙的身姿勾人。
聂颂宁脑袋嗡嗡作响,只祈祷谢峤不要把她认出,她压着嗓子道:“奴婢正要去给您送茶。”
谢峤看穿了她的意思,并未拆穿。
一声惊雷又响起,雨水渐浓,犹如无数银色的细丝,争先恐后地倾洒在大地上。
春风呼呼,好不精彩。
但聂颂宁的心已渐渐凉去,脑海中飞快想着计策。
谢峤刚上前一步,聂颂宁就像是机关突然被打开,一个劲地往后退。
男人啧了一声,似乎对女子的反应有些不满,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随即一拉,将她拉近了些。
女子惊恐的脸瞬间暴露在外。
“不是给孤送茶吗,躲什么?”
手上的托盘失去平衡,“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茶壶和糕点瞬间四分五裂。
掌事姑姑听见动静,偏头怒道:“哪个不长眼的在此喧哗......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