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啥？

主动报名下乡？

还要去最苦最远的地方？

脑子有泡吧！

“疯了吧？北大荒冬天零下四十度！你不想活了？”

“这小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生活上遇到啥难处了吗？咋这都要去啊？”

李大壮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着周既明：“小同志，你可想好了。那些地方条件非常艰苦，很多知青去了都受不了。”

周既明挺直腰板，声音铿锵有力：“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想过艰苦吗？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喊过苦吗？”

“什么城里娃，乡下娃，咱们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

“什么苦吃不得？什么地方去不得！”

“咱们可都是清晨五六点钟的太阳！哪儿能喊苦喊累？”

这一字字一句句说出来，把知青点的年轻娃子们都给说安静了。

啥？

啥五六点钟的太阳！

下乡去吃苦，那不是疯子吗？

“哪儿来的愤青，神经病！”

“在这说这说那的，到时候下了乡可别哭着嚷着要回来！”

“嘴上说说谁不会啊！”

李大壮也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同志，你主动报名下乡，这是好事。但地方的选择，建议你还是考虑考虑，还轻松一点的地方，日子也好过一点。”

谁知周既明却是斩钉截铁的开口：“不！我已经想好了！我必须去！”

“想想那些为了新中国牺牲的烈士！想想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的教导！我周铁山今天立下誓言！”

“不建设好祖国边疆，誓不回城！”

“大家伙都可以作证，我周铁山说到做到，要是不去，天打雷劈！”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番慷慨激昂的发言震住了。

李大壮的手微微发抖，眼眶竟然有些湿润：“好！好！这才是新时代的好青年！”她擦了擦眼角：“你家住哪儿？后天我们敲锣打鼓去给你送行！”

周既明报上自家地址，又故作腼腆地说：“其实我本来不想这么张扬......但我爹妈年纪大了，能在街坊邻居面前长脸，我这个当儿子的也就知足了。”

“应该的！应该的！”李大壮连连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周既明眼睛一亮：“我妹妹周晓梅，今年正好十八，也天天吵着要下乡呢！”

“好！兄妹俩一起建设祖国，传为佳话啊！”李大壮激动地拍板：“就把你们兄妹安排在一起，去北大荒！”

“我要求去最艰苦的生产队！”周既明声音洪亮：“我听说北大荒有个叫'黑风口的地方，冬天能把人冻成冰棍，夏天蚊子能吃人！我就要去那里！”

办公室里一片哗然。

“这小子疯了吧？黑风口去年冻死了两个知青！”

“听说那里的队长是个铁面阎王，干活慢一点就往死里整！”

李大壮脸色都变了：“小周同志，那个地方确实太艰苦了，组织上也不介意......”

“不！”周既明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想想王进喜同志，想想铁人精神！我们年轻人吃点苦算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竟然当场背诵起毛主席语录：“‘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这就是我的座右铭！”

李大壮被这番话说得热血沸腾，旁边的知青们也都露出敬佩的神色。

“好！”李大壮一拍桌子：“就冲你这份觉悟，组织上批准了！你和**妹都去黑风口生产队！”

周既明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谢谢组织信任！我一定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他转身要走，突然又回过头：“对了同志，能不能给我开个证明？证明是我主动要求去最艰苦的地方？我想让我爹妈也高兴高兴......”

李大壮立刻会意，拿出一张红纸，龙飞凤舞地写下：“周铁山同志主动申请前往最艰苦的北大荒黑风口生产队，精神可嘉，特此表扬！”

周既明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组织关怀！不过......”

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李大壮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英雄似的。

像这样支持工作的年轻人，少啊！

能留一个是一个！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条件，他都能满足！

周既明深吸一口气：“我有一个要求......”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周既明露出为难的神色，压低声音道：“同志，其实......我还有个大哥叫周既明。”

李大壮一愣：“你还有个哥哥？”

“是啊。”周既明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悲痛的神色：“我大哥命苦，亲娘走得早，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地照顾我们兄妹。现在听说要下乡，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可我大哥这些年太不容易了。您说，我这个当弟弟的，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最苦的地方吗？”

李大壮也被感动了：“这......”

“我们不求特殊照顾！”周既明突然提高声音，正气凛然道：“就是能不能......给我大哥安排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不用太好，就比黑风口强那么一点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