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下一看。
程端如今身无分文,京城中先前交好的人家为自保又无人肯帮他,落得了流落大街的后果。他千方百计才求百花楼老板给了他一个跑腿小厮的活,勉强混口饭吃。
他本来也就没什么大本事。能封定远侯,一大半也是先太后在的时候,看在我的婚约的份上提拔他。
几个世家公子哥围着他笑。程端不敢反抗,脸憋成猪肝色,死死咬着牙。
“哎,你说,猴跑得快还是狗跑得快?”
一个公子哥牵出三条狼狗。那狗足有大半个人高,肌肉矫健,伸着舌头目露凶光。
“去,追!”
狗脱手而出。一楼一片尖叫,众人纷纷逃开。但那狗像是有灵性一样只追程端。
程端脸色苍白,拼了命地跑,随手抄起椅子就看也不看往身后砸。他绕了半个场地,猝不及防被桌角绊住,脸朝下狠狠摔了下去。
后面的狗顿时扑到了他身上,流着口水的尖牙一秒扎进了程端的小腿。
“啊啊啊!!!”
刺耳的惨叫声震耳欲聋。程端拼命扑腾着,脸上涕泪横流,伸着手求饶。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几个公子哥也害怕了。但狗尝了血味根本收不住。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起,三条狗居然硬生生地把程端的小腿啃了下来。
“啊!!!”
血流满地,程端直接昏了过去。公子哥怕报官,牵起狗就跑。
“**,要救吗?”
我移开视线:“不关我们的事。他能不能活,是他自己的命。”
侍卫护着我下楼,快走时,程端居然醒了过来,看到了我。
“檀儿!”
他嗓音沙哑,居然硬生生撑了起来,拖着一条短腿,在地上向我爬过来。
“檀儿,你刚刚,一直看着我吗?”
我看着他,没说话。
“我知道,我辜负了你,我受多大的罪都是活该……檀儿,看见你如今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我懒得听她假惺惺,抬脚要走,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
荷包里是我十四岁那年剪下来送给他的头发。
“檀儿,你当年说,结发为夫妻,剪了头发给我。我笑你傻,居然也没给你头发。今日我将这头发尽数还你。就当是我欠你的情。”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剪刀,在血泊里硬生生坐了起来,喘着气散开头发。
剪刀咔嚓作响,一绺绺头发落下。
“这一剪,还你给我的头发。”
“这一剪,还你为我亲手绣的腰带。”
“这一剪,还你为我收集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梅花枕头。”
程端把自己剪成了光头,苦笑着看着我。
“檀儿,我对不起你。”
我皱着眉看着一地的头发。示意侍卫点火。
火光中,头发枯萎卷曲,化作灰烬。
我扔给程端一包银子。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去看看你的腿,不要再来烦我了。”
我抬脚离开,余光瞥见一个人冲进来。
“程端,你婆娘又在赌坊欠钱了!”
程端的腿只是粗粗包扎止血就撑着拐杖赶去了赌坊。
卫诗诗红着眼睛衣衫不整被人押着,嘴里还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