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刺目的光从雕花木窗斜斜地照进来,晃得我睁不开眼。熟悉的檀木香,
熟悉的绣着海棠的被褥,还有那张描金小几上摆着的白瓷茶盏——和前世一模一样。
我回来了。喉咙里泛起一丝苦涩,仿佛又尝到了那年寒冬,
我在侯府后花园跪了整整一夜后喝下的那口雪水。“**,您终于醒了!
”丫鬟阿翠推门进来,端着热水的手微微发抖,“大夫说您是受了惊吓,
昨儿个在马车上晕过去,可把老爷夫人急坏了。”我缓缓坐起身,
手指轻轻抚过手腕上的红绳,那是母亲在我及笄时亲手为我系上的,如今依旧温润如初。
“……现在是什么时辰?”“巳时三刻了。”阿翠一边帮我整理衣襟一边絮叨,
“听说世子爷今儿个要在城郊别院设宴,夫人说咱们家也该去道个喜。”我心头猛地一跳,
裴景琰的别院宴?就是那一场改变我命运的宴席。前世,我就是在那场宴会上救了他,
被众人撞见衣衫不整、共处一室,最后被迫嫁入侯府,五年隐忍,终落得个惨死下场。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前世临终前攥紧床单留下的指甲痕。“**,
您脸色好差,是不是身子还不舒服?”阿翠担忧地看着我。我摇头,
嘴角扯出一抹笑:“没事,我歇够了。”“知微,你今日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母亲坐在马车里,眉心微蹙。我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绣花:“没什么,
只是觉得这天有些闷。”“是啊,这几日总觉得乌云压顶,怕是要变天了。”母亲叹了口气,
“你父亲这些日子愁得睡不着,说是最近边关不太平,朝廷那边又压着商税,生意难做得很。
”我抬眼看向她,她鬓角已有白发,眼角细纹藏不住疲惫。“娘,
若是我能帮家里开辟新商路呢?”母亲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你一个小姑娘,
哪懂这些?”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我知道,我必须尽快行动。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沈家成为别人棋盘上的卒子。别院门口,宾客如云。
裴家世子裴景琰果真站在门前迎客,一身玄色锦袍,玉冠束发,面容俊朗,风度翩翩。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叹与赞叹声,尤其是那些名门闺秀们,眼中皆是倾慕。我低着头,
拉着母亲的手就要往偏门走。“沈**这是要躲着我?”一道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心中一紧,抬头便对上了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裴景琰站在台阶之上,目光落在我身上,
带着几分探究与玩味。“世子说笑了。”我轻声道,语气平静,“我只是怕打扰您的贵客。
”他笑了笑,却未多言,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身回了内庭。我松了一口气,
却被身后一位**撞了个趔趄。“哎呀,这不是沈家那个庶女吗?
”苏婉清笑意盈盈地站在我面前,身着鹅黄罗裙,发间缀满珠翠,“怎么,
你也敢来世子的宴?”我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意。前世,就是这个女人,
在我生产当日故意将我引到花园,让我跌倒流产;也是她,
在我病重时命人换了我的药方;更是她,在我死后冷笑着说:“活该。”我缓缓抬起头,
目光沉静如水:“苏**,我不记得我们很熟。”她脸色一僵,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多了起来。
“这沈知微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不是最会装乖巧的么?”“就是,居然敢这么跟苏**说话。
”“你们不知道吧?她刚才差点撞到世子呢。”“啧啧,看来是想借机攀高枝啊。
”我听着那些窃窃私语,唇角微微扬起。很好,越多人记住我越好。我要让他们都知道,
这一世,我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沈知微。宴会进行到一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不好了!
山火起来了!”人群炸开锅,纷纷往外逃。我站在廊下,望着远处山坡上腾起的浓烟,
心跳骤然加快。来了。前世,就是这场山火,我为了救裴景琰被困火中,险些丧命,
最后被他背出来时,正巧被众人撞见,从此身败名裂。“快走啊!”阿翠拉住我的手,
一脸惊慌。我却没有动,反而朝着火势蔓延的方向走去。“**!您疯了吗?!”我没理她,
脚步坚定。既然这一世我已重生,那就由我来掌控命运。我绕过人群,避开混乱,
沿着一条小径悄悄靠近火源。果然,在一片浓烟之中,我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裴景琰。
他昏迷不醒,脸上沾着灰,呼吸微弱。我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
才松了口气。正当我准备扶起他时,一只手突然拽住了我的脚踝。“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声音虚弱,却透着一丝疑惑。我低头看他,眼神平静:“因为我不是前世那个傻瓜了。
”他怔住,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我没有再解释,用力将他扶起,拖着他朝安全的方向走去。
身后火势越来越猛,而我心中却前所未有的清明。这一世,我不会让你毁掉我。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重新书写我的人生。当我终于将裴景琰带出火场时,外面已经围满了人。
“天哪,是沈家**!”“她真的把世子救出来了!”“不是说她最怕火的吗?
怎么还敢冲进去?”议论声此起彼伏,我却只顾低头调整呼吸,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这位姑娘,辛苦了。”我抬头,
看到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男子朝我走来,五官俊朗,眼神温和,手中握着一把折扇。
他停在我面前,目光落在裴景琰身上,又扫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在下程砚舟,
初次见面。”我心头一震。这个名字,我听过。前世,他是唯一一个愿意为我说话的人。
也是后来,成为我真正依靠的男人。我看着他,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沈知微。
”他点头,目光深深,“幸会。”夜幕降临,宴会草草收场。我回到家中,洗去一身尘土,
换上干净衣裳,坐在窗前,望着天上一轮明月。这一世,我才刚刚开始。
我不会再去爱裴景琰,也不会再被任何人左右。我要做的,是振兴沈家,
找到那个神秘的“云先生”,查明前世真相,并……彻底摆脱这段孽缘。我合上窗,
吹灭烛火,轻声道:“这一世,我为自己而活。”窗外,风吹叶动,仿佛回应我的誓言。
我坐在书房里,手中握着一卷账册,目光却早已落在窗外。昨夜那场山火后,
裴景琰被送回侯府休养,而我沈家也因“救世子有功”受到了郡王妃的召见。
母亲回来时一脸喜色:“知微,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郡王妃亲自赐了香囊和玉佩,
还说日后要多加照拂咱们家。”我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摩挲着手中的茶盏。照拂?
前世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我不过是成了他们棋盘上的一颗弃子罢了。第二日清晨,
我正准备出门查看商队筹备情况,门口却传来一阵喧闹。“小人奉盐铁使大人之命,
请沈**前去议事。”我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衣的随从站在门前,神情恭敬。
“盐铁使?”我皱眉,“哪位?”“七皇子程砚舟大人。”我心中一震。果然是他。
前世他在朝中任职多年,暗中扶持我家族商路,最终助我脱离侯府束缚。
如今……他竟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我略作思索,便点头答应:“好,我随你去。
”盐铁司衙门位于城东,是朝廷专管盐铁专卖的重要机构。我踏入门槛时,
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沈**。”程砚舟一身官服,神态自若,目光却透着几分探究,
“昨日一别,今日又见,真是缘分。”我微微一笑:“大人言重了,不知今日唤我前来,
所为何事?”他示意我入座,随后缓缓道:“近日朝廷打算整顿民间商路,
尤其是茶叶、丝绸等出口大宗。听闻沈家在南方已有数条商路,不知可有兴趣参与?
”我心头一动。这是个机会。前世我家虽经商多年,但始终受制于官府税赋与关卡限制,
难以真正壮大。如今若能借由朝廷之力打通南北商路,
甚至获得官方许可——那便是真正的翻身之机。我抬起头,
直视他的眼睛:“大人想要我做什么?”他轻笑一声,似乎早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很简单。
”他摊开一份地图,“我需要一条通往北境的新商路,避开边关战乱,
同时绕过裴家控制的几处关隘。”我看着地图上那些标注的路线,心跳加快。原来如此。
他这是要绕开裴家势力范围,另辟蹊径。这不仅仅是商业布局,更是……政治博弈。
我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我可以办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很好。”离开盐铁司后,
我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城南一处偏僻的小院。这是我新设的商队临时据点,
专门用于秘密筹备新商路。刚推开门,便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围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
“**!”阿翠见到我,连忙迎上来,“您终于来了!这些人说想加入咱们的商队,
可我们还没决定要不要收。”我扫了一眼那些人,大多是些经验丰富的镖师和账房,
也有几位是从北方逃难来的商人,对边关贸易颇为熟悉。我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说下去。
其中一位年长者站起身,拱手道:“沈**,老朽曾在北境做买卖多年,知道那边缺什么,
也知道怎么避开裴家的眼线。”我眼神微动:“你说。
”他低声道:“裴家这些年靠私贩盐铁发了不少财,但他们最怕的就是有人插手北境商路。
只要我们能在北境打开局面,就能动摇他们的根基。”我心中一震。果然,
裴家的财富来源并不干净。我看着他们,缓缓开口:“你们愿意为我沈家出力,
我自然不会亏待。不过,我要的是忠诚,不是背叛。”众人纷纷表态,皆愿效忠。我点头,
转身取出一枚铜印,在桌上轻轻一放。“从今日起,这支商队归我沈家所有。”傍晚,
我回到家中,刚踏进院子,便听到父亲在书房里大发雷霆。“胡闹!简直是胡闹!
”我推门进去,看见母亲在一旁劝解,脸上满是担忧。“父亲,何事发怒?”我平静地问道。
他猛地抬头看向我,脸色铁青:“你还敢问我?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什么?”我不语。
“你居然私自组建商队,还跑去跟程砚舟谈合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淡淡道:“我知道。”“你知道?你知道程砚舟是谁吗?他是七皇子,
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之一!你一个商户之女,怎能与皇子扯上关系?”我垂眸:“父亲,
我不是为了攀附谁,我只是想让沈家不再受制于人。”“你疯了!”他拍案而起,
“你以为你能斗得过裴家?你以为你能在这朝堂之上立足?”我看着他,
声音冷静而坚定:“若这一世我还像前世那样逆来顺受,沈家迟早会被他们吞并。
”父亲怔住,脸色骤变。母亲急忙拉住我的手:“知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望着她,良久才轻声道:“娘,我只是不想再看着咱们一家被人踩在脚下。”她沉默了。
夜深人静,我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一道黑影掠过屋檐,落在院中。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回头,看到一个蒙面男子单膝跪地。“云先生。
”我轻声唤道。他没有摘下面纱,只递给我一封信。“你的第一步走得不错。”他低声道,
“但记住,裴家不会善罢甘休。”我接过信,指尖微颤:“谢谢。”他顿了一下,
才道:“还有,小心程砚舟。”我愣住:“什么意思?”他没有回答,身形一闪,
消失在夜色之中。我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程砚舟……真的只是单纯的相助吗?翌日清晨,我正在整理商队名单,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好了!”阿翠慌张地跑进来,“裴家派人来了,
说是要带您去侯府问话!”我猛地抬头,心口一紧。果然,他们开始行动了。我深吸一口气,
站起身,整了整衣襟,语气坚定:“我去。”阿翠急道:“**,不能去啊!
上次您去了一趟,差点就没回来!”我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