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暗香浮动烛火轻晃,苏知意缩在雕花榻上,发间的猫耳钗簌簌颤抖。
萧淮川的手指缠着她一缕青丝,喉结滚动:"叫夫君,还是叫哥哥?"她羞得往他怀里钻,
绣鞋踢翻了榻边的鎏金香炉。楼下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小厮高喊:"大公子!
二**的马车到城门口了!"萧淮川翻身下榻,玄色衣袍扫过她**的脚踝:"乖,
我去去就回。"苏知意拢紧纱衣,摸出枕下的白玉瓶——避子汤又喝完了。
她裹上斗篷溜出后门,却在路过书房时顿住脚步。
窗缝里漏出萧淮川冰冷的声音:"等萧琦回府,就把那对母女赶去庄子上。
""可苏姑娘毕竟......""不过是个玩物。"茶盏重重一搁,
"当年我娘撞破她们苟且,活活气死在山道上,如今也该让许氏尝尝剜心的滋味。
"寒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钻,苏知意死死捂住嘴。
五年前娘跪在萧府门前认下"勾引家主"的罪名,原来是为抵她爹欠的赌债。
药铺掌柜打量她的眼神像针扎:"姑娘要避子汤?"她攥着药包转身,
却撞见萧府门客搂着妓子调笑:"等苏丫头那浪荡画册往许氏跟前一扔,保管她心疾发作!
"妓子吃吃地笑:"听说大公子亲自画的春宫?""可不是!
连她腰窝那颗红痣都......"雪地倏然洇开深色水痕,
苏知意低头才发现指甲掐破了掌心。更鼓敲过三响,萧淮川带着酒气推门而入。
他摩挲她颈间咬痕,将一叠画纸扔在榻上:"前日烧的那些,再补上。
"苏知意盯着画中交缠的身影,突然轻笑:"夫君画技精进不少。"窗外梅枝被积雪压断,
"咔嚓"一声。2血色往事苏知意站在萧府后院的槐树下,手里攥着顾家的婚帖。
风卷着枯叶扫过她的裙角,远处传来萧淮川与门客的谈笑声。“姑娘真要嫁去顾家?
”丫鬟红玉攥着她的袖子发抖,“那顾大公子昏迷三年,听说浑身扎满银针,
像个活死人......”“总好过在这里当玩物。”苏知意扯下腕间的猫耳钗扔进井里,
铜绿井水溅起一圈涟漪。三更天,她摸黑收拾细软。
妆奁底层压着半张泛黄的画纸——是萧淮川去年生辰醉酒时画的,她穿着薄纱伏在案上,
眼角还噙着泪。火折子“嗤”地燃起,火舌卷上画中人的腰肢。“烧了这些,
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萧淮川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苏知意猛地转身,见他倚着门框冷笑,
玄色衣摆沾着夜露。“顾家送来十箱聘礼,父亲乐得合不拢嘴。”他一步步逼近,
捏住她下巴的手泛着青筋,“你猜我撕了多少张婚书?”苏知意闻到浓重的酒气,
突然抓起妆台前的金剪:“再碰我,明日喜轿里便抬具尸首去顾家!”萧淮川瞳孔骤缩,
抬手时被她划破掌心。血珠滴在烧剩的画纸上,混着灰烬糊成暗红的痂。五更梆子响,
顾家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到了门前。苏知意盖着红盖头,听见萧淮川在廊下摔碎茶盏。
“出了萧家门,就别指望我再护着你!”喜轿帘子落下时,她瞥见萧淮川攥着染血的帕子,
指节白得吓人。顾府比想象中冷清。没有闹洞房的宾客,
只有个鬓角斑白的嬷嬷引路:“公子喜静,夫人今夜宿在隔壁厢房罢。
”苏知意却径直推开主屋的门。浓重的药味里混着沉水香,
雕花拔步床上躺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眉眼如画却毫无生气。她伸手探他鼻息,
指尖忽然被轻轻勾住。3断情决意晨雾未散,顾府后院传来瓷器碎裂声。
“公子昨夜当真动了手指?”顾母攥紧佛珠,死死盯着跪地的嬷嬷。苏知意站在廊下,
手里还端着药碗。她分明记得那截冰凉的手指划过掌心,像初春融化的雪水。
“许是夫人眼花了。”嬷嬷伏得更低,“老奴守了三年,从未见公子睁眼。
”萧淮川的玉佩就是这时候砸进窗棂的。白玉上缠着红穗子,
刻着“川”字的地方沾了血——是那夜她用金剪划破他手掌时溅上的。“明日午时,
醉仙楼天字房。”纸条上的字迹潦草,最后一笔几乎戳破纸背。苏知意把玉佩扔进池塘,
锦鲤一哄而散。水面上突然映出顾远之苍白的脸,她惊得转身,
却只看到轮椅轧过青砖的痕迹。“夫人的帕子掉了。”小厮捧着素帕追来,角落绣着并蒂莲。
醉仙楼丝竹声吵得人头疼。萧淮川踹开试图斟酒的歌姬,
把画轴往案上重重一摔:“顾家许了你什么?我加倍给!”苏知意展开画轴,呼吸一滞。
画中她披着嫁衣跨火盆,盖头下却藏着顾远之的脸。街角阴影里,萧淮川提着染血的剑。
“昨夜我潜入顾府,亲眼看见那瘫子自己转着轮椅出门!”他扯开衣领,
胸口缠着渗血的绷带,“顾家早找到神医,
偏要骗你冲喜......”苏知意突然轻笑:“夫君画技退步了。”她将画轴凑近烛火,
火苗窜上顾远之的眉眼:“这种把戏,五年前你诬陷我娘偷人时就用过了。”更漏声里,
萧淮川突然掐住她后颈:“你以为顾家真会留你?等那瘫子站起来,头一个要你陪葬!
”雕花门轰然洞开,冷风卷着药香扑进来。顾远之坐在轮椅上,月白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手中匕首抵着喉结:“萧公子是要我此刻死在这里,坐实你杀人灭口的罪名?
”4枯木逢春顾远之脖颈上的血珠滚落,在月白袍子上洇开点点红梅。
苏知意冲过去按住他的手,指尖沾了温热的血:“你疯了?”“总得让萧公子知道,
顾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顾远之抬眼看向萧淮川,语气轻得像在说天气,
“你说是不是?”萧淮川的剑哐当砸地。他死死盯着苏知意按在顾远之手背上的柔荑,
突然大笑:“好一对患难鸳鸯!”门外传来杂沓脚步声,顾府侍卫的刀光映亮窗纸。
萧淮川踹翻案几,纵身跃出雕花窗,最后一眼剜在苏知意身上:“我们没完。”三日后,
顾府后院飘起药香。苏知意舀起乌黑药汁,手腕忽然被握住。
顾远之倚着软枕轻笑:“夫人喂的药格外苦。”“你能说话的事连顾母都瞒着?”她缩回手,
药碗磕在矮几上溅出汁水。“我醒来那日,正巧听见你在槐树下说‘宁做活死**,
不做笼中雀’。”顾远之突然咳嗽,苍白的脸泛起潮红,“这般胆识,合该是顾家主母。
”窗外传来碎瓷声。苏知意掀帘望去,见嬷嬷慌慌张张捡着地上的安神香。
鎏金香炉滚到廊柱下,炉灰里混着几粒朱砂。“这香有问题?”她转头问顾远之,
却见他已经阖眼装睡,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夜半惊雷炸响,
苏知意抱着枕头撞开主屋门。顾远之正在解束胸的白绫,闻言匆忙披衣:“做噩梦了?
”“香炉里的朱砂遇热会变成砒霜。”她盯着他胸口狰狞的旧疤,“你早知道有人要害你,
为何还装瘫子?”闪电劈亮半张脸,顾远之把匕首塞进她掌心:“三年前我坠崖时,
拽下了凶手的螭纹玉佩。”次日祠堂审仆,苏知意跪坐在蒲团上煮茶。顾母的佛珠突然崩断,
檀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砖地上。嬷嬷被拖进来时,怀里掉出块螭纹玉佩。“老奴冤枉!
是大公子逼我......”顾远之转动轮椅碾过玉佩,
玉屑扎进掌心:“送去衙门时说清楚,萧家给的银子够买你全家性命。”暴雨倾盆而至,
苏知意在廊下收伞。顾远之站在檐角风铃下,月白袍子被雨打湿大半:“我送你回顾家可好?
”她将伞倾向他头顶:“戏台子刚搭好,角儿怎能先跑?”风铃叮当声里,
顾远之突然握住她撑伞的手:“那日在醉仙楼,你烧画时就知道我是装瘫?
”“夫君忘了我爹是调香师?”她挑眉,“你轮椅上的沉水香,混着生肌膏的味道。
”5花轿惊变秋风卷着黄纸钱扑上喜轿,苏知意攥紧嫁衣袖子。
今日是顾远之“病愈”后首次露面,长街两侧挤满看热闹的百姓。
“听说顾大公子能站起来了?”“冲喜冲出来的福气哟!”议论声被一声马嘶截断,
萧淮川策马横在轿前,剑尖挑开轿帘:“苏知意,你真要跟他拜堂?
”顾远之从仪仗队后转出,绛红喜服衬得面色如玉。他指尖轻弹马鞭,
萧淮川的坐骑突然惊蹶,将人甩进泥水里。“萧公子连贺礼都备不好,就别添乱了。
”顾远之笑着踩住他握剑的手,碾得骨节作响。苏知意盖头下的唇角刚扬起,
忽听破空声袭来——三支羽箭直刺顾远之后心!喜轿轰然炸裂。苏知意滚进街边馄饨摊,
抬头见顾远之徒手攥住箭矢,掌心鲜血淋漓。他反手将箭掷向屋顶,黑影惨叫坠地,
颈间赫然刺着螭纹镖。“接着!”顾远之抛来匕首,转身踹翻冲来的刺客,
“去城隍庙找玄衣卫!”萧淮川突然从泥水里暴起,染血的剑架住苏知意脖颈:“跟我走,
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顾远之捂着渗血的肩头轻笑:“你猜她袖子里藏着什么?
”苏知意腕间银铃骤响,淬毒银针扎进萧淮川虎口。他踉跄后退,撞翻冒着热气的馄饨锅,
滚汤泼在画满春宫的纸鸢上。城隍庙枯井升起狼烟,玄衣卫铁蹄震地而来。
顾远之将苏知意拽上马背,染血的喜服贴着她后背:“抱紧,掉下去可没人捡。
”萧淮川的嘶吼混在风里:“你以为他真是病秧子?三年前他就能徒手撕狼!”夜色降临时,
苏知意在破庙里给顾远之包扎。火堆噼啪爆响,他忽然扯开衣襟,
心口狰狞疤痕旁刺着朵小海棠——与她腰间胎记一模一样。“那年书院大火,
有个小姑娘把我推出窗子。”顾远之握住她发抖的手,“我找这朵海棠,找了整整八年。
”庙门突然被撞开。萧淮川提着滴血的剑,身后跟着二十蒙面死士。他踢翻火堆,
火星溅上苏知意裙摆:“你以为他爱你?顾家早与你爹的死有关!”顾远之猛地甩出袖箭,
萧淮川侧头躲过,箭镞钉入供桌牌位——灵牌裂开,露出半张泛黄的赌坊借据,
借款人署名竟是苏父!6血色借据暴雨砸在青石板路上,苏知意赤脚狂奔,
嫁衣下摆沾满泥浆。借据上的顾家钱庄戳记烙在眼前,像烧红的铁。“你爹为还赌债,
把你们母女卖给萧家!”三日前顾远之的话混着雨声刺入耳膜,“如今又觉得我顾家是凶手?
”巷口突然闪出黑影,玄铁面具泛着寒光。苏知意摸向腰间银针,
却被那人捂住嘴拖进暗巷:“姑娘莫喊,主子要见你。”令牌擦过她脸颊,
玄鸟纹在闪电下清晰可辨——是玄衣卫的徽记。破庙残烛被风吹灭,
顾远之捏着裂成两半的玉簪,指尖被割出血痕。“主子,苏姑娘被玄衣卫带走了。
”暗卫跪地禀报,“萧淮川的人也在往城南追。”顾远之突然将玉簪扎进掌心,
鲜血顺着银丝海棠纹路蔓延:“放消息出去,说苏家当年火场的证人还活着。”城南废宅里,
苏知意盯着玄衣卫统领手中的账册。“三年前顾家钱庄放贷给你爹的不是银子,是火药。
”统领翻开泛黄纸页,“萧家用这批火药炸了书院,栽赃给你爹。”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
苏知意猛地推开窗——萧淮川倒挂在檐下,剑尖挑着个血淋淋的布包。“看看这是什么?
”布包滚落,露出半截焦黑的指骨,套着枚翡翠扳指。苏知意浑身发冷。
那是她爹下葬时戴的陪葬物!“顾远之掘了你爹的坟!”萧淮川跃窗而入,
“他怕你发现扳指内侧刻着顾家族徽!”统领突然挥刀劈向萧淮川,刀锋却被铁扇架住。
顾远之踏着雨幕走进来,铁扇骨缝滴着血:“萧公子盗尸辱棺,倒打一耙的本事越发精进。
”他甩出一卷诉状,朱砂批注刺目惊心——竟是萧父画押的认罪书!
苏知意夺过扳指对准烛火,内侧赫然刻着萧家暗纹。“当年萧家为吞火药生意,
在你爹运货的马车上做手脚。”顾远之展开染血的地图,指尖点着火药炸开的位置,
“那场大火烧死了三十学子,你爹被推出来顶罪。”萧淮川突然暴起,
剑锋直刺苏知意心口:“你以为他真爱你?不过是想用你扳倒萧家!”铁扇撞偏剑尖,
在苏知意锁骨划出血线。顾远之将她护在身后,后背硬挨萧淮川一掌。“走!
”他撕开伪装的病容,眼尾泛着血色,“去城西铁匠铺找火漆密信!”苏知意冲进雨幕时,
听见身后传来骨裂声。顾远之的右手以诡异角度弯折,
仍死死扣着萧淮川的咽喉:“八年前她救我出火海,如今换我替她掀了这吃人的天!
”7残玉惊心铁匠铺的炭火盆炸开火星,苏知意攥着半块螭纹玉佩倒退两步。
密信上的火漆印裂成两半,露出“弑父夺权”四个血字。“姑娘要找的可是这个?
”铁匠从熔炉灰里扒拉出焦黑的铁盒,里头躺着另半块玉佩——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痂。
暴雨拍打窗纸,苏知意突然听见街角马蹄声。她把玉佩塞进腰带,
抄起烧红的铁钳抵住铁匠咽喉:“三更半夜哪来的马蹄?
”铁匠哆嗦着指向后院枯井:“井底暗道通护城河,
萧家的人追来时顾公子常走......”话未说完,弩箭破窗射中铁匠眉心。
萧淮川踹翻门板,剑尖还滴着血:“把玉佩交出来,我留顾远之全尸。
”苏知意将铁盒砸向炭火,火星混着毒烟爆开。她翻身滚进枯井时,
听见萧淮川的嘶吼:“你以为他为何装瘫?顾家老太爷就是他亲手毒死的!
”暗道里腥气扑鼻,苏知意摸到满手黏液。火折子照亮洞壁,竟是密密麻麻的蛊虫卵!
卵壳上印着顾家族徽,有些已经孵出黑甲毒虫。“小心!”顾远之从岔道扑来,
铁扇削断袭向她的毒虫。他右臂软软垂着,脸上溅满黑血:“玉佩在哪儿?
”苏知意甩开他的手,毒虫尸体从袖管滑落:“你早知道井底有蛊虫,却让玄衣卫引我来此?
”“萧家用蛊术控制朝臣,我需要证据。”顾远之突然扯开衣襟,
心口海棠刺青下蠕动着黑线,“三年前坠崖时中的蛊毒,每月十五都要用活人血镇压。
”苏知意盯着他锁骨处的咬痕——分明是昨夜自己情动时留下的。
暗道尽头传来萧淮川的冷笑。顾远之突然将苏知意按在湿壁上,
唇瓣擦过她耳垂:“待会儿我喊跑,你就往亮光处去。”铁扇旋出寒光,
斩断吊着千斤闸的铁链。巨石轰然坠落时,他把她推出暗道:“去找玄衣卫统领,
他腰间玉佩能解蛊毒!”苏知意跌进护城河,怀里玉佩撞上碎石。
裂缝中露出张薄如蝉翼的绢帕,上面画着顾府暗道图——每条密道都指向顾母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