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躺在李跃进的怀里，脑袋歪斜，瞳孔扩散开来。最后的目光，

望着那辆本该载他的摩托车。李跃进整个人发起了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

“来了来了，医生来了！”杨成刚的喊声，响彻整个急救大厅。他带着一个老医生快步跑来。

那老医生还没走到面前，看到儿子的模样，已然一跺脚。“哎呀！”“送晚了啊！

”“你们为什么不能早点送他来啊！”“我们医院有血清啊！！你们早二十分钟送他来，

他有救的啊！！”老医生跺脚锤胸，暴怒辱骂。李跃进缓缓回头，看向了他：“医生，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说！他早二十分钟送到，打一针血清就能活的！

”“你有摩托车，为什么不早点把孩子送来！”李跃进身子一晃，几乎栽倒。缓了数秒后，

狠狠瞪向周倩！“你不是说，他没事吗！”周倩咽了口唾沫，眼中浮现出欣喜。“死了好啊，

死了我给你生一个！”霎时间，李跃进脸涨得通红。“你生？”“你生了也是庶出，

庶出的儿子我要来有个屁用！”庶出二字一出，周倩当场愣在原地。李跃进抹了一把脸，

抱起儿子，看向老医生。“医生，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你只要能救活我儿子，

多少钱我都给！”“你开价！”“开价！”老医生慌忙上前，拿出血清扎进儿子的脖子。

扎完后，冷汗也跟着下来了。“我……我不知道。”“现在的状况，

已经超出我院的治疗水准了。”“你得送市里的医院。

”老医生抹了一把汗：“我去给你安排救护车。”他刚准备起身，李跃进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救护车快不快？”老医生摇头。“行了，我自己送！”李跃进抱着儿子，飞奔向摩托车。

“儿，坚持一下，爸爸带你坐摩托车！”在这紧急关头，周倩却突然跑了过去，

一把抓住他的手。“跃进，我真的想嫁给你，儿子死了，我给你生。”“生两个……不，

生十个！”“你别把钱浪费一个救不活的儿子身上。”李跃进微微一怔，抬起头来，

一双眼珠子已经充了血。“放开！”周倩不仅不放，反而吼了起来。“已经是新中国了！

谁给你传宗接代不是传？”“你为什么偏偏要朱艳生！”穿着白大褂的大学生，

求着给一个**十岁的商人生孩子。整个急救大厅稍微闲一些的人，全都围了出来。

我和杨成刚亦是一起跑了出来。李跃进抬起了手，指向了我。“她是我正妻！你只是个妾！

”“你在广州跟着我时我就说过，她永永远远是你的主母！”“让开！这是我的嫡出儿子！

他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周倩，你断我血脉，我杀你全家！”李跃进荡开她的手，

将钥匙**摩托车，跨上便要走。周倩一急，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李跃进！你想走，

今天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话音落下……砰！一声巨响，摩托车的车头，

正正撞在周倩肚腹处。周倩被撞得跌倒在地，滚了几圈后，当场呕血。李跃进杀红了眼，

调转摩托车的车头，便要再去撞周倩的脑袋。旁边的好心人立马扑上去，抢钥匙的抢钥匙，

掰龙头的掰龙头，生生把他拦了下来。紧接着，驻守在医院的警察，立马过来了。

李跃进和警察纠缠中，我上前抱起了儿子，默默往外走。“艳艳！钱！”十万火急中，

李跃进丢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去市医院！我随后就来！”老医生这才跑了过来。

“快，上救护车。”“这李老板简直瞎整，救护车上至少还能输液，

他骑个摩托车跑再快有个屁用！”07.救护车上，我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不断地搓揉，

给他传递温度。杨成刚不断给他的脚心搓热，搓得满头大汗。“别停……”“师父说过，

五心发热，性命可保……”他已经累得眼皮打颤了，手上却从未停过。

随车的老医生撇开了目光。他知道杨成刚所言并没有医理，但他实在不忍戳破。“杨医生，

谢谢你……”我准备说点好听的，他却一挥手。“精力留着给孩子保暖吧，孩子的命最重要。

”他真的很认真。很快，救护车送到了市医院。护士们快速下车，儿子静静地躺在担架床上，

没多久，全身便贴满了各种仪器管子。交费挂号之类的事，杨成刚主动代办了。

我静静地坐在急救室门口，心里空落落的。或许是来路上，泪水已经流干了，

我只是看着地板发呆，心里止不住地开始回忆儿子的点点滴滴。从他第一声叫妈妈，

刚学会走路，第一次摔跟斗，第一次坐滑滑梯，第一次爬上爬爬架……诸多回忆，

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急救室的门打开了。

“谁是李向阳的家属！”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快，去验血！”“你儿子要全身换血，

医院的储血不够！你快去！”我脑袋又空了。迷迷糊糊被护士带着去验了血，等待片刻后，

拿到了化验单。“可以用！你能抽多少？”护士抓着我的手，激动地问。“全部！

”“我全身的血都可以给他！”“只要他能活，抽死我，我没有怨言！”我本能地脱口而出。

护士有些感动，但还是只抽了我四百毫升，把血送进急救室后，

又开始呼吁在场的【B】型血的人献血。没多久，几个知道自己血型的好心人，

开始排队验血。杨成刚和老医生也站到了队伍里。“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失血过多，

我脑袋里天旋地转，心慌得难受。不自觉地打开钱包，拿着钱往这些人手里塞。

也不知道钱塞出去没有，只管机械地塞着。冷汗，不断地冒。不知过了多久……“不够！

”“不够！”“还需要六百毫升，还有没有好心人愿意给六百毫升血！

”护士的衣服上沾了很多血，大喊着跑了出来。我再度开始跪求那些好心人，

能不能多给一些血。杨成刚跑过来，与我一同跪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各位了，

有没有B型血愿意献一些？”“我们有钱，我们可以买……”他狠狠磕头，

可在场愿意献血帮忙的人已经全都献过了。剩下的，并不愿意。“快啊，快啊！

”护士拼命地催。我心一横。“护士，抽我的吧，我再抽六百毫升！”我挽起袖子，

露出刚刚愈合的针眼。杨成刚立马握住我的手腕。“我和她一起，一人三百毫升！”“护士，

这时候别管会不会损害我们的身体了。”“孩子的命要紧！”老医生连忙拦住了他。

“你也是个医生，你怎么能说这种糊涂话？”“小孩熬过来了，大人却出事，

那小孩谁来照顾？”两人争执不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金属撞击声。紧接着，

额角流着血的李跃进，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朱艳！朱艳！”他一只眼睛被血糊了，

另一只眼睛微微睁开，眼皮肿得很高。伸着手，四下去找。我看着他，

冷冷地答道：“我在这。”他听到声音，一脸担忧地回过头来。“朱艳……儿子怎么样了？

”“是不是救回来了？是不是？”似乎有些失明的他，一瘸一拐地走向我。身后，

响起了警笛声。几个警察拎着警棍和枪，冲了进来。“李跃进！认罪伏法！”直至此刻，

我才注意到。他身后，摩托车撞在台阶上，已经撞得快要散了架。09.“朱艳，快说，

儿子怎么样了！”“我没多少时间了！”李跃进在催促。警察围成圈，向他靠拢。“快说啊！

李向阳怎么样了！”他突然一声爆喝，我才回过神来。“不太好，缺血。

”我仿佛也抓住了救命稻草：“李跃进，你还有血，你去给儿子献血！”“好，好好好！

”他仿佛得到了救赎，朝着抽血室晃荡而去。“抽我的，我是李向阳的亲爹，

我的血他能用上！”他举着手臂，晃悠进门。警察亦是围了过来。“警官，天大的事，

你们也要等等！”“他要给孩子献血，孩子现在等血救命！”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拦在门口。

杨成刚见状，也挡在我身前。老医生和护士一左一右，夹着警察队长劝说。

警察队长这才打了个手势，示意两名警员去窗户处守着。他和另外几个警察，蹲在门口。

片刻后，抽血室内，响起了李跃进的嘶吼声。“抽啊！你抽啊！

”“我他妈的马上就要判刑了！你把我的血给我儿子！”“我他妈的就算被枪毙了！

至少给我儿子留个念想！”他语气发狠，又逐渐转得疲软。“大夫，求求你了，

我给你跪下了，你抽吧……”“那是我的独苗，我可以死，他得活着……”“求你了，

求你了……”一声声清脆磕头声，传出抽血室。片刻后，大夫从抽血室走出来。

“谁是他的家属？来签个免责书。”我颤抖着接过免责书和笔，心情无比复杂，

一时竟然看不懂，李跃进到底想做什么。他若是真的爱儿子，又为什么不把儿子送去镇医院？

可他若是不爱儿子，又为什么要演这出抽血的戏码？一愣神的功夫，

李跃进竟然自己跑了出来。他失血过多，嘴唇都在发白，额头上全是细汗，眼皮也睁不开了。

却一把夺过了笔，刷刷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朱艳，我这趟凶多吉少。”“事情因我而起，

儿子如果好了，你照顾好他。”“儿子如果没了……”他咬住嘴唇，有些浑浊的眼睛，

涌上了泪水。“葬我李家祖坟，和我葬在一处。”随后，他主动拽着医生，

一瘸一拐地进了抽血室。没过多久，医生眼含热泪，捧着一袋两百毫升的血，交给了护士。

随后，警察入内，将近乎昏迷的李跃进铐上了手铐。

“朱艳……”“朱艳……”他意识已经接近迷离，却对我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在我妈的床板下面……”“我……我鬼迷心窍……”“你……你照顾好儿子……”紧接着，

他呜咽着被拖上了警车。我心里，彻底不是滋味了。10.熬过一整个夜晚。急救室的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