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真千金使唤婢女拿走我的衣衫,我慌忙求饶:
“小姐,求求你,把衣服还给奴吧!”
“噗嗤。”
她笑出声。
“近日听说频繁有山匪作乱,外又有北方蛮子来犯,本千金看你就是与那山匪易容的乞丐私通,待我禀明父亲治你个通奸卖国之罪,你说到时候是让你去边塞做暗娼好呢,还是卖去肉市好呢。”
她接过婢女手中佩剑,捏着鼻子玩闹一般将我的衣衫划成碎片。
就像划破我本就不存在的尊严。
“呦,你那小乞丐跑了,怎么他也嫌你脏不要你了?”
真千金笑得前仰后合,余光里我瞥见岸边一闪而过的影子。
但眼下怎么出水回去才更紧要。
真千金带着婢女扬眉吐气离开,我环抱臂膀在逐渐冷透的河水里焦躁不堪。
无非就是声名而已,我咬紧牙关游上岸,却意外发现乞丐离去的位置竟然有件罩衫。
牙关止不住打颤把脸都震的发麻,我裹紧外衫疾步抄近道往回赶,前些时日听府上下人说,宰相明日就要回府,我等啊等盼啊盼,终于等来了这天。
药铺的位置我已摸清,既然想要我死,不如大家齐齐整整一起死。
今夜四周诡异的安静,连虫鸣也不曾闻。
但也不对,仔细听似乎可以听到人痛苦的闷哼。
我加快脚步闷头往前,不想在这紧要关头再生变故。
前方遥遥停辆马车,一身薄衣之人拉着什么东西往里推,那东西不断挣扎间露出黑发下的侧脸。
嘴里塞着抹布,满脸血污。
竟是真千金!
我惊得忘记抬脚,呆怔在原地。
真千金也瞧见了我,挣扎的更剧烈,她满头的珠翠已然不见,不可一世的脸上布满恐惧,平日保养得当的手黑污难辨,扑向虚空朝我抓来,可还不等作声就被囫囵个丢进马车,布帘掀起之时,那两个婢子亦倒在里面。
夜风吹起罩衫下摆,那薄衣男子眼神如刀,我慌忙闭上眼睛生怕被杀人灭口,马蹄声远,直到感觉嘴角酸痛,我才睁开眼缝。
街巷空无一人,我抬手揉了揉嘴角,原来是笑得太开心了。
真千金的噩耗,本贱婢的喜报。
这巨大的快乐连骨子的冷都暖热了半分,管他山匪,蛮子还是采花大盗,杀了我的仇人就是我的恩人。
连今晚的月亮都顺眼不少。
我一路哼着小曲翩翩起舞,那迎风而起的罩衫像女王的披风为我加冕。
相府的天快要塌了,我裂开嘴无声大笑,偷偷溜进厨房饱餐一顿,然后躺在草席上静静等全府乱作一团。
“小姐不见了!”
刺耳尖叫划破了宁静的宅院,主母身边的王妈妈如同脚底冒了火星挨个把家丁婢女们轰出门寻人,柴房本就颤颤巍巍的木门被一脚踹开,我被人拎鸡仔般跪在主母面前。
“贱婢!你丑时倒恭桶时可曾看见小姐?!”
王妈妈厉声责问,而那颐指气使的主母此刻头缠额布,神情焦急又憔悴。
“都吵什么吵,大清早的成何体统!”
来者声如洪钟,眼见王妈妈退下,我想那便是宰相,我为此受尽折磨的野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