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苍白的唇瓣轻启,声线虽染着病态的虚浮,每个字却咬得清晰:"臣女应析,见过二公主殿下……惊扰凤驾……实属无心之过……望殿下海涵。"
萧可沅丹凤眼微微眯起,她居高临下地扫过应析单薄的身形,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应析?"
尾音拖得极长,带着令人不适的探究,"原来就是那个踏着父亲尸体,才捡来个郡主头衔的孤女?"
青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被应析一个眼神制止。
应析掩唇轻咳,指节抵在苍白的唇边泛起青白。她抬眼望向萧可沅,眸中掠过一丝冷芒:"公主说笑了。"
声音虽弱,字字却似淬了冰的银针,"臣女的封号乃陛下天恩……岂敢妄加揣测?倒是听闻公主及笄已久……至今仍未得赐封号......"
尾音拖着绵长的叹息,化作无形的利刃,"如此境况,实在令人惋惜。"
萧可沅笑容瞬间凝固。没有封号是她心中最大的痛——
大公主萧韵清早被封为"恭华公主",三公主萧苒淳也被封为"恭娴公主",唯独她,明明最得宠,却迟迟没有封号。
萧可沅怒喝一声,整个人如被点燃的火凤般从马车上跃下。她掐着猩红蔻丹的指尖几乎戳到应析面门,艳丽的面容因扭曲而狰狞。
"不过是靠死人挣来个虚名的贱婢,也配在本宫跟前张狂?"
应析不着痕迹地后撤半步,裙裾轻扫过青砖的纹路,像是惊不起半点波澜的寒潭。她低垂的眉眼间盛满恭顺,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宛如春日里最无害的笑意。
"公主莫要动气,臣女所言皆是肺腑。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宽宏大量,饶恕臣女的无心之失。"
街上的行人渐渐驻足观望,宫门处的侍卫也探头张望。萧可沅意识到自己失态,强压下怒火,挤出一个冷笑。
"应郡主好伶俐的一张嘴。不过本宫听说,你父亲当年战死一事,朝中颇有议论呢。"
应析的指尖在袖中掐入掌心,面上却丝毫不显:"臣女愚钝,不知公主此言何意?"
萧可沅指尖慢条斯理地抚过鬓边垂落的珍珠流苏,鎏金护甲映着夕阳泛着冷光。她倚着马车车厢,姿态慵懒似不经意:"不过是想起一桩趣事。"
话音顿住,目光似笑非笑地掠过应析苍白的脸,"西南军纵横沙场数十载,那位威名赫赫的西南大将军,竟会栽在如此拙劣的埋伏里?"
尾音陡然压低,像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真让人忍不住猜想——这其中,莫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话如淬了鹤顶红的暗器,直取应析最脆弱的旧伤。她死死咬住渗血的下唇,喉间腥甜翻涌,素白的帕子瞬间洇开点点红梅。
剧烈的咳喘从胸腔深处迸发,震得发间木簪都在轻颤,单薄的身子踉跄着撞向宫墙,仿佛秋末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随时会被夜风撕碎。
青黛猛然扑上前,她攥住应析颤抖的手腕时,指尖微微发颤,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郡主!"
尖利的嗓音惊得围观百姓纷纷后退,"您才熬过前日那场昏厥,太医反复叮嘱要静养,怎能再受这般惊吓!"
应析喉间发出断续的呛咳,素帕掩住唇齿时,指节已被血染透。
踉跄的身体被青黛扶住,病态的潮红在苍白的脸颊上晕开,如同霜雪间绽开的残梅。
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应析踉跄着向后退去,萧可沅居高临下,眼神中满是轻蔑与狠厉:"今日若不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好好教训一番,本宫誓不罢休!"
这一推力道十足,应析娇弱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仰去。
千钧一发之际,她苍白的指尖悄然勾住车辕流苏,顺势调整身形,后脑不偏不倚重重磕在坚硬的檀木辕木上。
闷响惊飞了栖在宫墙上的寒鸦,猩红的血迹顺着乌黑的发丝蜿蜒而下,在素白的衣襟上晕染开触目惊心的花。
青黛的惊呼声撕破凝滞的空气,她凄厉的哭喊声惊得周遭百姓纷纷后退:"郡主!您睁眼看看奴婢啊!千万莫要抛下奴婢啊……"
四下瞬间炸开鼎沸人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与窃窃私语如同潮水漫过街道。
百姓们踮脚张望,绸缎与粗布摩擦出窸窣声响,孩童懵懂的问询与老妪的叹息交织成杂乱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