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泄愤式的抬脚踩了又踩,一边不满地抱怨:
“你明明知道我今天出院,可你为什么还是要来抢走爸妈和哥哥。”
“姐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哥哥沉浸在对我的亏欠中,一言不发,弯下腰捡起散落一地的病例。
看见平时偏爱自己的哥哥并没有替她说话,曹安若更生气了:
“安华哥哥,你是不是又被这个谎话连篇的坏女人骗了!”
她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注意到我哥烦闷阴沉的脸。
“要不是她写什么亲子断绝书,害得爸妈脸面尽失,我们今晚是可以快快乐乐的吃大餐的!”
她抢过哥哥手中刚捡起的几张纸,一撕两半。
这个行为彻底惹怒了哥哥,他的手高高举起,迅速在曹安若脸颊上落下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够了!闭嘴!”
曹安若始料未及,站在原地捂着脸,半晌没再开口。
一阵冷风吹过,地上的纸被卷起,爸妈小跑着去捡回来。
迎着路灯微弱的光,他们眯着眼指着病历上的字认读。
“病人自述发烧四天,临床诊断肺炎。”
“菜刀切伤,伤口感染化脓,清创处理。”
“心律不齐,建议每半年复诊。”
“病人营养不良,严重贫血。”
……
每一张纸上,是我不愿意回忆起的病痛。
是日日夜夜的咬牙煎熬,是没钱拿药的窘迫。
是曹安若冤枉我时,所有人的冷漠无情与不作为。
“爸爸妈妈,你们说句话啊!”
“哥哥刚刚居然打了我!可明明是姐姐的错呀,是她害你们被别人笑话,我就不会像姐姐那样任性。”
曹安若回过神,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如既往地向爸爸妈妈指责我。
可爸妈没有像平时一样护着她,他们沉默着,过往的记忆逐渐在他们脑海中清晰起来。
“你到底和爸妈还有哥哥说了什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真是小看了你!”
我冷冷地看着她,背着包准备离开。
“你站住!你不说是吧,我今天偏要让你开口。”
曹安若见我无视她,冲上来就要拉扯我。
“安晴小心!”
只是她没能如愿,平日无条件信任她的哥哥,这次挡在了我身侧。
她还想抓住我,哥哥毫不留情地挟持住了她乱动的手。
爸妈走过来,她像是看见了希望:
“爸爸妈妈,快让哥哥放开我!我好痛!”
可是爸妈绕过了她,一如当年每一次我与她争吵时绕开我。
爸妈停在了我身后,我听见我爸哽咽开口:
“安晴,你要去哪儿?”
“爸爸向你道歉,我们回家吧。”
“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的。”
我转过身,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竟然红了眼。
在外,他是不苟言笑的神医;在家,他是威严坚强的顶梁柱。
我少有看过他脆弱的一面,可他此刻在我面前,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我能被关在屋外一个星期,也能一学期没有生活费。”
“我能习惯外面的生活,不必烦心。”
只是我的心早就筑起了铜墙铁壁,任凭他如何关心,也撬不开。
12岁那年暑假,曹安若冤枉我弄坏她的玩具,他不听我一句辩解,把我丢出了家门。
天色渐晚,我大哭着拍响家门。
得到的是他严厉的责骂。他说,这个家里不需要我这样一个坏孩子。
我拖着小小的身躯,缩在公交站台后打着寒颤。
饥肠辘辘的我,只能翻着垃圾桶,寻找那些还能果腹的食物残渣。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一个星期,撞上了逛街的家人们。
我爸看见我,不由分说地抓过我:
“你去哪里野了!你还知不知道回家!”
“你能不能像妹妹一样听话!”
他忘了,是他亲手把我赶出了门。
高一那年,曹安若哭着说我偷拿她储钱罐里的钱。
他气急,停掉了我的饭卡。我只能白天学习,晚上四处找兼职。
可是夜班结束的他在饭店看见工作的我,不顾同事阻拦直接扇了我一耳光:
“不好好学习出来鬼混!你就不能和妹妹一样让我们省心吗?”
他在做出这些决定时,可曾想过我的安全。
现在又何必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