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怀川喜欢的那姑娘,是和他一起下乡的一位知青。
听说是正儿八经学西医的。
村里人连正经医生都没见过几个,更何况是西医这种听起来就高大上的。
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好的西医没有药也治不了病。
段怀川到底是个文弱书生,溺水让他生了病,不得不到我这儿来寻药。
村子里都是土路,晚上不照灯又走不惯的,准摔个七荤八素。
我是在众人的哄笑声里抬头看见段怀川的。
这个年时有个会看病的大夫难得,周围几个村子的人也都上我这儿来看病。
一来一回得费些脚程,山路不好走,我知道他们不容易,因此看诊看到半夜也是常有的事。
段怀川来的不巧,我家门前还排着好些人,手里不是提着鸡蛋就是抱着白菜,零星还有些腊肉。
段怀川却是两手空空地从地上爬起来。
“段老师,你也来找周大夫看病呐?”
段怀川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分到重活,只在村里东拼西凑攒出来的小学里教孩子们识字。
他点点头,也不说话,眼神直直盯着我给人把脉的手,眉头皱的死紧,好半晌才试探出声。
“她平时就这么给人看病?”
被问的人不明所以。
“是啊,周大夫一直这么看病啊,咋的了?”
段怀川冷哼一声,仿佛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斜睨着我。
“不守妇道,有辱斯文。”
有看不下去的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我拦住。
我就像没看见他一样,继续问诊。
段怀川吃瘪,又不好发作,只好老老实实闭嘴排队。
给他前面那个大哥开了药,我捶着酸痛的肩膀就要起身关门。
段怀川一下子黑了脸。
“周芳华,你什么意思,我是病人,你就是这么当医生的吗?”
我看见他就觉得恶心,怎么可能给他看病。
许是我眼里的嫌恶太明显,段怀川一下子看出来。
“医者仁心,哪有你这样搞区别对待的,别以为坐在这儿看诊就是医生了,谁知道你开的药有没有毒,吃了会不会死人。”
段怀川扬着头,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回想起上辈子嫁给他后,他几次三番嫌弃我抛头露面,让我不许去看诊,以至于除了侍奉公婆就无事可做,我就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
“觉得有毒你还巴巴地赶来,段怀川你是不是贱?”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这辈子都不想和他再沾上一点关系。
我抄起一边的扫帚,就要把他打出去。
段怀川边躲边退,一个踉跄摔成了狗吃屎。
他愤愤爬起,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一道声音堵住了。
“段老师,这么老晚你还赖在周大夫这,你是不是......”
段怀川可以以身相许博一个好名声,却不肯让人误会他对我有意思,因此只能悻悻离开。
我听着那声音熟悉,转头去看,却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