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煜躺在龙榻上,胸口如同压着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割。太医们跪在殿外,
已经束手无策。七十三岁的帝王心里清楚,自己的大限到了。
"李德全..."他嘶哑着嗓子唤道。年迈的大太监连忙跪行到榻前:"老奴在,皇上。
""把...那个荷包...给朕..."李德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颤巍巍地从龙榻旁的暗格中取出一个褪色的荷包,小心翼翼地放在皇帝枯瘦的手中。
荷包上的刺绣已经模糊,但那朵清荷依然隐约可见。萧景煜用拇指轻轻摩挲着,
浑浊的眼中泛起一丝清明。四十五年了。自从她走后,这个荷包就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大周朝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可夜深人静时,他总在想,
若当年没有将她打入冷宫,若当年相信了她的清白,
若当年在她病重时去看她一眼..."清歌..."帝王的眼泪滴在荷包上,
"朕...对不起你..."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她。还是初见时的模样,一袭素衣,
站在沈府后院的梨花树下,朝他盈盈一笑。黑暗吞噬了视线。萧景煜感到自己不断下坠,
下坠..."皇上?皇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将他惊醒。萧景煜猛地睁开眼,
看到了年轻了四十多岁的李德全,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皇上,该上朝了。
奴才见您睡得沉,不敢打扰,但时辰实在不早了..."萧景煜怔住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紧致,没有老人斑,更没有枯瘦如柴。这是一双年轻的手。
"今日...是何年何月何日?"他声音微颤。"回皇上,景和三年五月十八。
"李德全有些疑惑地答道。景和三年!萧景煜心中巨震。这是他登基的第三年,
也是...他将沈清歌打入冷宫的那一年!"皇后呢?"他急问。
李德全面露难色:"回皇上,按您昨日的旨意,皇后娘娘今晨已移居寒露宫..."寒露宫,
那是冷宫啊!萧景煜心头剧痛。他想起来了,就在昨日,
他在沈清歌的寝殿中搜出了诅咒太后的巫蛊人偶,盛怒之下不顾她的辩解,
直接下令将她废入冷宫。前世的这一天,成了他一生中最后悔的决定。三个月后,
沈清歌就在冷宫中郁郁而终,年仅二十二岁。"备辇!去寒露宫!现在!
"当龙辇急匆匆地停在寒露宫门前时,随行的太监宫女们都惊疑不定。
皇帝昨日才雷霆大怒将皇后贬入冷宫,今日一早却又急匆匆赶来,这是唱的哪一出?
寒露宫虽名为宫,实则不过是几间年久失修的偏殿。萧景煜大步走入,推开斑驳的宫门,
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安静地整理着简陋的床铺。听到声响,沈清歌转过身来。
她穿着素白的衣裙,发间没有半点珠翠,却依然清丽脱俗。见到皇帝,她微微一怔,
随即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罪妾参见皇上。"萧景煜心如刀绞。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也是这样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相信她的清白,
而他只是冷冷地转身离去。"清歌..."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上前扶起她的冲动,
却在看到她疏离的眼神时停住了脚步。沈清歌直起身,
目光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不知皇上驾临寒露宫,有何旨意?"萧景煜深吸一口气,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悔恨。重活一世,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巫蛊一案,朕会彻查清楚。
若你真是冤枉的,朕...必会还你一个公道。"沈清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又恢复平静:"罪妾谢皇上恩典。"她的语气恭敬而疏远,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萧景煜这才意识到,前世的自己已经将她伤得有多深。离开寒露宫时,萧景煜回头望了一眼。
沈清歌站在院中那株半枯的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美得如同一幅画,却又孤独得令人心碎。这一世,他发誓,
绝不会再让她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天。萧景煜回到紫宸殿,
立即命李德全将巫蛊一案的所有证物和卷宗调来。"陛下,这些就是全部了。
"李德全指挥几个小太监将几个木箱抬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御案旁。"都退下。
"萧景煜挥了挥手,"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待殿内只剩他一人,
萧景煜迫不及待地打开木箱。最上面放着一个布偶,上面扎满了银针,贴着太后的生辰八字。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布偶,眉头渐渐皱起。这针脚...太粗糙了。
沈清歌的女红他是知道的。当年他们大婚时,她亲手绣的鸳鸯戏水图,
连宫中最资深的绣娘都自叹不如。这样一个注重细节的人,
怎会做出如此粗制滥造的巫蛊人偶?萧景煜翻开卷宗,
上面记载着发现布偶的经过——是皇后身边的二等宫女青竹向太后宫中的嬷嬷举报,
说看见皇后深夜在寝殿内缝制可疑物品。太后派人搜查,
果然在皇后床榻下的暗格中找到了这个布偶。"青竹..."萧景煜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总是低眉顺眼的宫女形象。前世他对这个宫女几乎毫无印象,
只知道在沈清歌死后,她就调去了林婉儿身边。继续翻阅,
他发现所谓的"证据"只有这个布偶和青竹的证词,再无其他。而当初盛怒之下,
他竟连审问其他宫女的机会都没给沈清歌,就直接定了她的罪。
"朕当初怎会如此糊涂..."萧景煜一拳砸在案几上,墨汁溅出,染黑了奏折的一角。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寒露宫方向。五月的阳光明媚得刺眼,
却照不进那个阴冷的角落。前世的这一天,他在做什么?对了,他在林大人的建议下,
去了西山狩猎,整整三日未归。等他回宫时,沈清歌已经被彻底打入冷宫,再无翻身之日。
"李德全!"萧景煜突然唤道。老太监应声而入:"奴才在。""去查查那个叫青竹的宫女,
近日都与谁有过接触。记住,要暗中进行,不可打草惊蛇。"李德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但很快低头应是。
:"再准备些东西——上好的银丝炭、新棉被、茶具、还有...皇后平日爱吃的蜜饯果子。
朕要亲自送去寒露宫。"李德全这下彻底愣住了:"陛下,
这...冷宫规矩...""规矩是朕定的。"萧景煜冷冷地打断他,"速去准备。
"一个时辰后,萧景煜换了一身常服,只带了李德全和两个心腹太监,悄悄来到了寒露宫。
守门的嬷嬷见到皇帝亲临,吓得差点跪不稳。
"陛下...这、这不合规矩..."萧景煜一个眼神,
李德全立刻上前塞给嬷嬷一锭银子:"管好你的嘴,今日你没见过陛下。
"嬷嬷哆哆嗦嗦地退到一边。寒露宫内比萧景煜想象的还要简陋。院子里杂草丛生,
墙角堆着些破损的家具。正殿的门窗漆皮剥落,有几处窗纸已经破了,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沈清歌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读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萧景煜时明显一怔,
随即放下书卷,起身行礼。"罪妾参见皇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
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她比昨日看起来更加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想必是一夜未眠。
"免礼。"萧景煜强忍住想要上前扶她的冲动,示意身后的太监将东西放下,
"朕让人带了些必需品来。"沈清歌的目光扫过那些物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罪妾谢皇上恩典。"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这里...还住得惯吗?"萧景煜问完就后悔了。
这是什么蠢问题?冷宫怎么可能"住得惯"?果然,沈清歌唇角微微上扬,
露出一个几乎算不得笑容的表情:"回皇上,罪妾很好。"一阵尴尬的沉默。
萧景煜发现自己在面对她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前世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少,
少到他甚至不了解她的喜好和习惯。"朕...正在重新调查巫蛊一案。"他终于找到话题,
"若你想起什么线索,可随时告知朕。"沈清歌抬起头,
清澈的目光直视他的眼睛:"皇上相信罪妾是清白的?"这一问直击要害。
萧景煜喉结滚动了一下:"朕...会查明真相。"没有正面回答。
沈清歌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又恢复了那种恭顺而疏离的姿态:"罪妾明白了。"就在这时,
一个小宫女从偏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清水。看到皇帝,她惊得差点打翻水盆,
慌忙跪下:"奴婢参见皇上!"萧景煜认出这是沈清歌从沈府带来的贴身婢女碧桃,
前世她忠心耿耿,在沈清歌死后不久就投井自尽了。"起来吧。"萧景煜温和地说。
碧桃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偷眼看向自家**。沈清歌对她轻轻点头,示意她不必害怕。
"皇上若无其他吩咐,罪妾就不多留您了。"沈清歌福了福身,"寒露宫阴冷,恐伤了龙体。
"这是委婉的逐客令。萧景煜心中苦笑,曾几何时,她总是盼着他能多留一会儿,
而现在..."你好生休息。"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转身离开。走出寒露宫不远,
萧景煜忽然停住脚步:"李德全,刚才在皇后身边的是碧桃,那青竹呢?
"李德全一愣:"回陛下,奴才没见到青竹。""去查查她现在在哪,做什么。
"萧景煜眯起眼睛,"立刻。"回到紫宸殿,萧景煜刚换好朝服准备上朝,
李德全就匆匆赶来回报:"陛下,青竹去了慈宁宫,说是替皇后娘娘取些旧物。但奴才查到,
她先去了一趟御花园的假山后,有人看见她与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说了几句话。
""粉色衣裙?"萧景煜眼神一冷,"可看清是谁?""那宫女说离得远没看清脸,
但背影像是...户部尚书林大人家的千金。"林婉儿!萧景煜握紧了拳头。
前世在他彻底冷落沈清歌后,就是这个林婉儿一步步接近他,最终成为继后。
难道巫蛊一案与她有关?"继续盯着青竹,但不要惊动她。"萧景煜沉声吩咐,"另外,
查查林婉儿今日为何入宫。"朝堂上,大臣们正在讨论南方水患之事。
萧景煜心不在焉地听着,思绪却飘回了前世。景和三年夏,南方确实遭遇了大水,
淹没了三个州府。当时有个治水方案非常有效,是...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是沈清歌提出的!那时她已经被打入冷宫,却托人给他递了一封折子,
详细写了如何疏导河道、修筑堤坝。而他,看都没看就扔到了一边!"陛下?陛下?
"右丞相赵太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老臣方才所提的治水之策,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萧景煜回过神来,发现满朝文武都在看着他。赵太师提议的是传统的加高堤坝之法,
这在前世被证明是徒劳无功的。"此事容朕再想想。"萧景煜没有立即否决,"明日再议。
"下朝后,李德全来报:"陛下,林**是应太后娘娘的邀请入宫的,说是来陪太后赏花。
现在还在慈宁宫。"萧景煜冷笑一声。太后一向不喜欢沈清歌,觉得她出身不够高贵,
配不上皇后之位。而林婉儿是太后的远亲,自然更得欢心。"备辇,朕要去给太后请安。
"慈宁宫内,欢声笑语不断。萧景煜刚走到殿外,就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声:"太后娘娘您看,
这牡丹开得多好啊,就像您一样雍容华贵。""你这丫头,嘴真甜。
"太后的声音里满是愉悦。萧景煜整了整衣冠,示意太监通报。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当他走进去时,太后已经端坐在主位上,而一旁站着个穿着粉色纱裙的少女,正是林婉儿。
"儿臣参见母后。"萧景煜行礼。"皇帝来了。"太后笑着招手,"快来看看,
婉儿给哀家带来了她亲手做的点心。"林婉儿盈盈下拜:"臣女参见皇上。"她抬起头时,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和仰慕。萧景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林婉儿确实生得美,柳叶眉,
樱桃嘴,肤如凝脂。前世他就是被这副皮相迷惑,一步步落入她和赵太师设下的圈套。
"免礼。"他淡淡地说,随即转向太后,"母后近日身体可好?
"太后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哀家好着呢。倒是皇帝你,听说今早去了寒露宫?
"消息传得真快。萧景煜面不改色:"是,朕去问皇后几个关于巫蛊案的问题。
""还有什么好问的?证据确凿。"太后皱眉,"那沈氏看着温婉,心肠却如此歹毒,
竟敢诅咒哀家!"林婉儿在一旁轻声细语:"太后娘娘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想必...想必皇后娘娘也是一时糊涂..."这话看似为沈清歌开脱,
实则坐实了她的罪名。萧景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此案朕会彻查清楚。"他站起身,
"母后若无其他事,儿臣就先告退了,还有奏折要批。"太后摆摆手:"去吧去吧,
国事要紧。"萧景煜行礼退出,临走时瞥了一眼林婉儿。她正低头摆弄衣带,
看起来温顺无害,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她内心的得意。回到御书房,
萧景煜立即召来了工部尚书,详细询问南方水患的情况。果然与前世一样,
连日大雨已经导致河水暴涨,随时可能决堤。"传朕口谕,明日早朝后,
请...寒露宫的沈氏到御书房来。"萧景煜对李德全说,
"就说朕要请教她关于治水的问题。"李德全瞪大了眼睛:"陛下,这...不合规矩啊。
废后怎能...""朕的话就是规矩。"萧景煜打断他,"另外,继续盯着青竹。朕怀疑,
巫蛊一案另有隐情。"夜深了,萧景煜站在窗前,望着寒露宫的方向。那里没有灯火,
一片漆黑。想到沈清歌可能正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他的胸口就一阵刺痛。这一世,
他一定要揭开所有阴谋,还她清白。不仅是为了弥补前世的过错,
更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结发妻子。而明天,
将是一个新的开始。寒露宫的清晨来得格外早。沈清歌已经习惯了在鸟鸣声中醒来,
自从被打入冷宫,她的睡眠就变得很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您醒了?
"碧桃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手里端着一盆清水,"奴婢刚烧的热水,您擦把脸吧。
"沈清歌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昨夜她又梦到了那个场景——萧景煜冷峻的面容,
毫不留情地宣布将她废入冷宫。即使是在梦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依然清晰如昨。
"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到院子里坐坐?"碧桃一边帮她梳头一边说,
"奴婢昨天收拾出一块干净地方,正好可以晒太阳。"沈清歌点点头。自从被打入冷宫,
她的生活就变得异常简单,每日除了读书写字,就是看着院中那棵半死不活的梨树发呆。
刚用完简单的早膳,院门突然被推开。沈清歌抬头,看见李德全带着两个小太监站在门口。
"皇后娘娘。"李德全恭敬地行礼,这让沈清歌和碧桃都愣住了。自从被打入冷宫,
已经很久没人这样称呼她了。"李公公,我已不是皇后了。"沈清歌平静地说。
李德全笑了笑:"娘娘,皇上有旨,请您即刻前往御书房一趟。
"沈清歌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皇上...可有说是为何事?""南方水患紧急,
皇上想请教娘娘一些治水之策。"李德全压低声音,"娘娘,老奴多嘴一句,
皇上今早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您爱吃的桂花糕。"沈清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萧景煜记得她喜欢桂花糕?这怎么可能,前世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共膳,
他从未注意过她的喜好。"容我换身衣裳。"沈清歌起身回到内室。碧桃连忙跟上,
从简陋的衣柜中找出一件淡青色的衣裙:"**,这是唯一一件没被收走的正式衣裳了。
"沈清歌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心中百转千回。萧景煜为何突然对她转变态度?
是发现了巫蛊案的蹊跷,还是另有图谋?"**,您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碧桃小声问道,手忙脚乱地帮沈清歌挽发。"君心难测。"沈清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备着警惕便是。"一刻钟后,
沈清歌跟着李德全来到了御书房。这是她被打入冷宫后第一次回到皇宫的中心区域,
熟悉的红墙黄瓦让她恍惚了一瞬。御书房外站着两排侍卫,见他们到来,齐刷刷地行礼。
李德全轻轻推开门:"娘娘请进,皇上在里面等您。"沈清歌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
御书房内,萧景煜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沉思。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目光落在沈清歌身上时明显亮了一下。"你来了。"他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沈清歌规规矩矩地行礼:"罪妾参见皇上。""免礼。"萧景煜快步走到她面前,
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停住了手,"坐吧。"沈清歌谨慎地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背挺得笔直,
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一副随时准备起身听命的姿态。萧景煜看着她这副模样,胸口一阵发闷。
前世的沈清歌也是这样,在他面前永远恭敬疏离,而他却从未想过要打破这层隔阂。
"南方连日大雨,河水暴涨,工部提出的方案朕不满意。"萧景煜直奔主题,
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这几个州县随时可能决堤,数十万百姓危在旦夕。
"沈清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萧景煜真的会向她请教政事。她犹豫了一下,
轻声道:"皇上为何...问罪妾这个?"萧景煜沉默片刻,
决定实话实说:"朕记得你父亲曾任河道总督,你幼时曾随他治水,想必耳濡目染,
有些见解。"沈清歌更惊讶了。萧景煜竟然记得她父亲的任职经历?
前世他连她父亲的名字都时常记错。"罪妾确实略知一二。"她谨慎地回答,
"不知皇上可否告知目前水势详情?"萧景煜立刻命人拿来工部的奏折,亲自为她讲解。
沈清歌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或皱眉。当萧景煜说到某处堤坝已经出现裂缝时,
她突然站起身,走到地图前。"这里,"她纤细的手指指向地图上的一处弯道,
"是整条河最危险的地方。水流至此会形成回旋,冲击力倍增。前朝曾三次在此处决堤。
"萧景煜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工部刚报上来的险情?
"沈清歌抿了抿唇:"罪妾只是根据地形推测。若皇上允许,罪妾有三策可缓解危机。
""快说。"萧景煜迫不及待地拿起朱笔,准备记录。"上策,
立即疏散这个弯道下游三十里内的百姓,同时在弯道上方开挖一条分洪道,
将部分水量引入旁边的旧河道。"沈清歌边说边在地图上比划,"中策,若时间来不及,
可命人用竹笼装石,沉入弯道外侧,加固堤基。下策...只加高堤坝是无用之功,
只会让决堤时的破坏力更大。"萧景煜手中的笔顿住了。
前世工部采取的就是她所说的"下策",结果导致决堤时洪水肆虐,死伤无数。
而当时沈清歌托人递上的折子中,写的正是这"上策"!
"你...可曾写过类似的治水之策?"萧景煜声音有些发颤。
沈清歌垂下眼睛:"罪妾不敢妄议朝政。""说实话。"萧景煜放下笔,走到她面前。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去年洛河泛滥时,罪妾确实...写过一份治水建议,托人呈给皇上,
但...""但朕看都没看就扔了。"萧景煜接过她的话,眼中满是悔恨,
"朕...当时太忙了。
"他没敢说出实情——那时他正因为林婉儿的挑拨而对沈清歌心生不满,
任何她递上来的东西都会直接丢到一边。一时间,御书房内陷入沉默。
沈清歌悄悄打量着萧景煜的侧脸,发现他比前几日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显然没有休息好。"皇上..."她犹豫着开口,"罪妾还有一计,或许能争取更多时间。
"萧景煜立刻抬头:"说。""可命人砍伐上游竹林,编成长排,用铁索相连,横置河中。
这样既能减缓水流速度,又能拦截上游冲下的杂物,防止堵塞河道。"沈清歌说完,
又补充道,"这是罪妾父亲当年在蜀地用过的法子。"萧景煜眼前一亮:"妙计!
"他立即唤来李德全,命人速速去办。吩咐完毕,他转身看向沈清歌,
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朕没想到你对治水如此精通。
"沈清歌微微低头:"略知皮毛而已。父亲常说,治水如治国,堵不如疏,压不如引。
""治水如治国..."萧景煜喃喃重复,忽然想起前世沈清歌死后,
大周确实遭遇了一系列天灾人祸,而他总是采取强硬手段镇压,结果适得其反。
若当时有她在身边提醒..."皇上若无其他事,罪妾就先告退了。
"沈清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萧景煜回过神来:"不急。朕命人准备了茶点,
你用完再走不迟。"不容拒绝的语气让沈清歌只好点头。很快,
宫女们端上了精致的点心和香茶。沈清歌看到那碟桂花糕时,睫毛轻轻颤了颤。
萧景煜亲自为她斟茶:"尝尝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沈清歌小心地拿起一块桂花糕,
小小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带着浓郁的桂花香气,确实是她最喜欢的口味。但让她心惊的是,
萧景煜怎么会知道?"合口味吗?"萧景煜问,眼中带着期待。沈清歌点点头:"很好吃,
谢皇上赏赐。""朕记得你喜欢桂花。"萧景煜轻声说,"那年中秋宴上,你只吃了桂花糕。
"沈清歌的手微微一抖。她确实记得那个中秋夜,当时她刚入宫不久,还怀着对婚姻的期待。
宴会上她因为紧张,只动了离自己最近的那碟桂花糕。而萧景煜,全程都在与大臣们谈笑,
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怎么会注意到这种细节?"皇上...记性真好。"她勉强笑了笑。
萧景煜看出她的疑惑和不安,心中苦笑。他当然不是那时候注意到的,而是在她死后,
从她贴身婢女的口中得知的。那个投井自尽的婢女临死前曾哭诉,
皇后每年中秋都会望着月亮发呆,因为那是他们唯一一次"共进"的晚膳。"关于巫蛊案,
"萧景煜决定换个话题,"朕已经发现了一些疑点。"沈清歌立刻放下糕点,
神色紧张起来:"皇上发现了什么?""那个布偶的针脚粗糙,不像是你的手艺。
"萧景煜直视她的眼睛,"朕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沈清歌的眼中瞬间涌上一层水雾,
但她很快眨眨眼,将情绪压了下去:"皇上明鉴。罪妾确实从未诅咒过太后,
更不会做那种大逆不道之事。""朕知道。"萧景煜忍不住伸手,轻轻覆在她手上,
"给朕一些时间,朕一定会还你清白。"沈清歌的手在他掌心中微微颤抖,却没有抽回。
两人就这样静**着,一时间,御书房内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皇上,"沈清歌终于开口,
声音轻柔却坚定,"罪妾有一事相求。""你说。""请皇上允许罪妾协助调查此案。
"沈清歌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萧景煜从未见过的光芒,"罪妾比任何人都更想找出真凶。
"萧景煜犹豫了。让沈清歌参与调查意味着将她置于危险之中,但他又不得不承认,
作为后宫之主,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那些妃嫔和宫女。"好。"他最终点头,
"但你必须答应朕,有任何发现都要先告诉朕,不可擅自行动。
"沈清歌郑重地点头:"罪妾遵旨。"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李德全急促的声音:"陛下,
赵太师求见,说有紧急军情禀报!"萧景煜皱眉:"宣。
"沈清歌立刻起身:"罪妾先告退了。"萧景煜想留她,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只好点头:"李德全,送皇后...送沈氏回去。记住,走隐蔽的路。"沈清歌行礼退出,
在门口与赵太师擦肩而过。年迈的太师看到她时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老臣参见皇上。"赵太师行礼,目光却还追随着离去的沈清歌,
"皇上为何召见废...沈氏?"萧景煜面色一冷:"朕的事需要向你汇报吗?说吧,
什么军情?"赵太师连忙收回视线:"回皇上,北境传来消息,戎族有异动,恐有南下之意。
"萧景煜心头一紧。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北境告急,他不得不派大将军出征,
结果导致京城守备空虚,给了赵太师和林大人可乘之机..."朕知道了。明日早朝再议。
"他淡淡地说,"太师若无其他事,就退下吧。"赵太师却没有立即离开,
而是犹豫着说:"皇上,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别讲。
"萧景煜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赵太师脸色一僵,显然没料到皇帝会这么直接。
他讪讪地行礼退下,临走时又瞥了一眼沈清歌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算计。
萧景煜看着赵太师的背影,眼神渐冷。前世他直到很晚才发现,这位看似忠心耿耿的太师,
实则是林婉儿的舅舅,两人联手策划了多少阴谋,包括...巫蛊案。"李德全。
"他唤来心腹太监,"加派人手保护沈氏,再查查赵太师近日都与谁见过面。
"李德全领命而去。萧景煜走到窗前,望着寒露宫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
今日与沈清歌的交谈让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她——聪慧、坚韧、心怀天下。这样的女子,
前世他怎会视而不见?而在回寒露宫的路上,沈清歌同样心潮起伏。
萧景煜今日的表现完全打败了她对他的认知。那个曾经对她冷漠无情的帝王,
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体贴?是真心悔悟,还是另有所图?她抬头望向天空,
乌云正在聚集,一场暴风雨似乎即将来临。雨水敲打着寒露宫的窗棂,已经连续下了三天。
沈清歌坐在窗边,望着院子里积起的水洼,思绪随着涟漪一圈圈扩散。
自从那日御书房一叙后,萧景煜再没有召见过她。她告诉自己这样最好,
可心底某个角落却隐隐有些失落。"**!"碧桃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家书!刚由一个面生的小太监送来的。"沈清歌立刻起身接过。
家书是她在冷宫中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但自从被打入冷宫,家书也变得稀少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笺。只读了几行,她的脸色就变了,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信纸。"**,怎么了?"碧桃紧张地问。
沈清歌的嘴唇微微发抖:"父亲...病重。"信是兄长写的,
说父亲自从她被打入冷宫后就郁郁寡欢,前几日淋雨后高烧不退,现在卧床不起,
太医看了也不见好转。碧桃倒吸一口冷气:"老爷身体一向硬朗,
怎么会...""是我的错。"沈清歌的声音哽咽,"父亲最疼我,如今我蒙冤入冷宫,
他怎能不伤心?"她走到床边,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小布包,
里面是她这些年在宫中积攒的所有首饰和银两。"碧桃,想办法把这些送出宫去,
给父亲请最好的大夫。""可是**,这些是您全部的家当了..."碧桃犹豫道。"无妨。
"沈清歌摇摇头,"我在这里用不着这些。"碧桃含泪接过布包:"奴婢这就去想办法。
"碧桃刚离开,院门就被推开了。沈清歌以为是碧桃忘了什么回来取,
抬头却看见萧景煜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撑伞的李德全。"皇上?"她慌忙起身行礼。
萧景煜快步走进来,身上的龙袍下摆已经被雨水打湿:"免礼。朕听说你收到了家书?
"沈清歌心头一震。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是了,冷宫中的一切想必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回皇上,是的。"她低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封信。
萧景煜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上:"家中出事了?"沈清歌犹豫了一下,
还是如实相告:"家父病重。"萧景煜眉头紧锁:"什么时候的事?""信是今日到的,
说父亲已经病了三天。"沈清歌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但眼中的担忧却掩饰不住。
萧景煜转身对李德全道:"立刻派张太医去沈府,用最好的药。再传朕口谕,
准许沈夫人和沈家公子入宫探视。"李德全领命而去。沈清歌愣在原地,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这...""冷宫阴冷潮湿,不利于养病。
"萧景煜环顾四周,眉头皱得更紧,"朕会命人送些炭火和厚被褥来。另外,从今日起,
你的膳食与朕的一样,由御膳房直接送来。"沈清歌的眼眶瞬间红了:"皇上,
罪妾不敢当...""清歌。"萧景煜突然唤了她的闺名,声音轻柔得如同叹息,
"给朕一个弥补的机会。"这一声"清歌"让沈清歌彻底呆住了。自从大婚那日后,
萧景煜再没这样叫过她。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悔意。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出口,"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萧景煜走到她面前,
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因为朕终于看清了真相。"他没有多做解释,
但沈清歌隐约感觉到,这个答案背后藏着更深的含义。"谢皇上恩典。
"她最终只说了这一句,但语气已经比往日柔软了许多。萧景煜似乎想说什么,
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碧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到皇帝在场,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奴、奴婢参见皇上!""起来吧。"萧景煜摆摆手,然后对沈清歌说,"朕先走了,
有事随时让碧桃去找李德全。"沈清歌行礼送他离开,然后长舒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皇上怎么来了?"碧桃小声问。沈清歌摇摇头:"他知道父亲病重的事,
已经派太医去沈府了,还准许母亲和兄长入宫探视。"碧桃瞪大眼睛:"真的?那太好了!
老爷一定有救了!"沈清歌握紧手中的信,心中五味杂陈。萧景煜的转变来得太突然,
让她既感动又不安。她害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后又要面对那个冷漠无情的帝王。"碧桃,
你说...皇上是不是真的相信我是冤枉的?"碧桃想了想:"奴婢觉得,
皇上这些日子的举动,不像是装出来的。**,或许皇上真的发现了什么?
"沈清歌望向窗外的雨幕,轻声道:"但愿如此。"三日后,雨终于停了。
沈清歌正在院中晾晒被雨水打湿的书籍,忽然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她转身,
看到母亲和兄长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名宫女太监。"母亲!兄长!
"沈清歌手中的书掉在地上,她几乎是跑着迎了上去。沈夫人一把抱住女儿,
泪如雨下:"我的儿啊,你受苦了..."沈清歌的兄长沈清远站在一旁,眼中也含着泪光。
他比上次见面时瘦了许多,眼下有明显的青色,显然为家中事务操劳过度。三人进入内室,
碧桃连忙奉上热茶。沈夫人握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瘦了,也憔悴了。
这冷宫哪里是人住的地方...""母亲别担心,女儿很好。"沈清歌强作笑颜,
"父亲怎么样了?""多亏皇上派来的张太医。"沈清远说,"父亲已经退烧了,
只是身体还很虚弱。他本想亲自来看你,但太医说暂时不宜移动。
"沈清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清歌,皇上对你..."沈夫人欲言又止,
"这些日子,皇上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沈清歌将萧景煜近日的举动简单说了一遍,
包括他为南方水患请教她意见的事。沈夫人和沈清远听完,面面相觑。"奇怪,
"沈清远皱眉,"皇上以前从不在意你的意见,怎么突然...""兄长!
"沈清歌轻声提醒他慎言。沈夫人拍拍女儿的手:"不管怎样,这是好事。
或许皇上终于看清了你的好。"正说着,院门再次被推开。萧景煜迈步而入,
身后只跟着李德全一人。沈夫人和沈清远连忙起身行礼。萧景煜摆摆手:"免礼。沈夫人,
沈卿家,不必多礼。"他的目光落在沈清歌身上,声音柔和了几分:"朕听说你们来了,
特地来看看。沈大人的病情如何了?"沈夫人恭敬地回答:"托皇上的福,
外子已经好转许多。张太医医术高明,开的药方很是对症。""那就好。"萧景煜点头,
"朕已经下旨,准许你们每月入宫探视一次。若有急事,可随时递牌子求见。
"沈夫人和沈清远又惊又喜,连连谢恩。沈清歌看着萧景煜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这样做,无异于公开表明对她的特殊关照,这在等级森严的后宫中意义重大。"沈卿家,
"萧景煜对沈清远说,"朕记得你在工部任职?"沈清远躬身道:"回皇上,
臣现任工部员外郎。""从明日起,你调任水部郎中,协助治理南方水患。"萧景煜顿了顿,
"朕听闻你年轻时曾随你父亲治水,颇有心得。"沈清远震惊地抬头,
这个职位比他原来的高出两级,而且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差事:"臣...谢皇上隆恩!
"沈清歌也吃了一惊。水部郎中是父亲当年的职位,萧景煜此举,明显是在向沈家示好。
萧景煜又询问了一些沈父的病情,然后起身告辞:"你们难得团聚,朕就不多打扰了。
"沈夫人突然跪下:"皇上,老身有一事相求。""请讲。""清歌自幼孝顺知礼,
绝不会做出诅咒太后那等大逆不道之事。恳请皇上明察,还她一个清白!"沈夫人声音哽咽。
萧景煜上前扶起她:"沈夫人放心,朕已查明巫蛊一案确有蹊跷,不日便会还清歌清白。
"这个承诺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沈清歌的心砰砰直跳,
萧景煜竟然当着她母亲和兄长的面,直呼她的闺名!萧景煜离开后,沈夫人拉着女儿的手,
小声道:"清歌,皇上对你的态度...为娘看着不似作假。若他真心悔改,
你不妨...给他一个机会。"沈清歌低下头:"母亲,女儿怕...""怕重蹈覆辙?
"沈夫人了然,"可为娘看得出,皇上看你的眼神,与从前大不相同了。那里面有愧疚,
有怜惜,还有...爱。"沈清歌心头一震。爱?萧景煜对她?
这怎么可能...送走母亲和兄长后,沈清歌独自坐在院中发呆。
萧景煜近来的种种举动确实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若只是为了弥补过错,
大可不必做到这种程度。难道真如母亲所说..."娘娘。"李德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皇上命老奴来问,您可否方便去一趟太医院?"沈清歌疑惑地抬头:"太医院?
""沈大人刚被接进宫了。"李德全解释道,"皇上说宫中太医更便于诊治,
特意准他入宫调养。"沈清歌立刻站起身:"父亲来了?在哪里?""就在太医院的静室。
皇上说,您可以每日去探望。"沈清歌顾不得换衣服,跟着李德全匆匆赶往太医院。一路上,
宫女太监们看到她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没人敢多说什么。太医院的静室宽敞明亮,
药香弥漫。沈父躺在靠窗的床榻上,脸色虽然苍白,但比沈清歌想象的要好很多。
萧景煜正坐在床边,亲自为沈父掖被角。这一幕让沈清歌停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亲自照料她的父亲?"清歌来了。"沈父看到她,眼中立刻有了神采。
沈清歌快步走到床前跪下:"父亲..."萧景煜站起身:"你们父女好好说话,朕先走了。
""皇上请留步。"沈父虚弱地抬手,"老臣有几句话想说。"萧景煜又坐了回去。
沈父看看女儿,又看看皇帝,缓缓道:"皇上,老臣年事已高,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
她性子倔,但心地纯善,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皇上多包涵。"萧景煜摇头:"沈大人言重了。
是朕...亏欠了清歌。""清歌从小聪慧过人,老臣教她读书明理,
却忘了教她如何在深宫中生存。"沈父叹息,"她母亲总说我把她教得太耿直,
不适合后宫...""父亲..."沈清歌握住他的手,眼泪终于落下来。萧景煜沉默片刻,
突然郑重地说:"沈大人,朕向你保证,从今往后,绝不会再让清歌受半点委屈。巫蛊一案,
朕已查明是有人栽赃陷害,不日便会还她清白。"沈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有皇上这句话,
老臣就放心了。"他又对女儿说:"清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沈清歌明白父亲是在劝她原谅萧景煜。她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帝王,
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期待。"女儿明白。"她轻声回答。离开太医院时,
萧景煜坚持送她回寒露宫。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清歌,
"萧景煜打破沉默,"朕知道过去的伤害无法轻易抹去,但朕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机会,
重新开始。"沈清歌停下脚步,抬头看他:"皇上为何突然...变了?"萧景煜望向远方,
声音低沉:"因为朕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了才发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回答让沈清歌更加困惑,但也让她心底某处柔软了下来。或许母亲说得对,
若他真的悔改,她是否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与此同时,慈宁宫的花园里,
林婉儿正将一包银子塞给一个宫女。"记住,密切注意皇后的一举一动,
特别是皇上与她见面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林婉儿的声音甜腻中带着冰冷,"事成之后,
还有重赏。"那宫女抬起头,赫然正是沈清歌身边的青竹。"**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青竹谄媚地笑着,将银子藏入袖中,"不过...皇上近日对皇后娘娘的态度大变,
奴婢担心..."林婉儿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不必担心。很快,她就再也没机会翻身了。
""娘娘,您看这支凤钗如何?"碧桃捧着一支金丝累珠凤钗站在沈清歌身后,
小心翼翼地问道。铜镜中,沈清歌的面容比一个月前丰润了些,眼中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
"太招摇了。"沈清歌摇摇头,"换那支白玉簪子吧。""可是娘娘,今日是您的生辰宴啊,
皇上特意下旨要大办..."碧桃有些着急,"听说连边关的将领都送来了贺礼呢!
"沈清歌抿了抿唇。自从父亲病愈出宫后,萧景煜对她的态度越发明显。
不仅每日派人送来各种珍馐美味、绫罗绸缎,还经常以请教政事为由召她入御书房。
而今日这场生辰宴,更是他一手操办,据说规模堪比当年的封后大典。"娘娘,
您说...皇上会不会在今天..."碧桃欲言又止,眼中闪烁着期待。
沈清歌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一个月来,宫中私下都在传皇上即将恢复她的后位。
但她不敢抱太大希望。经历过一次从云端跌落谷底,她学会了谨慎。"别瞎猜。
"沈清歌轻声斥责,"更衣吧,时辰快到了。
"碧桃手脚麻利地帮她换上萧景煜送来的新衣——一件正红色绣金凤云纹的广袖长裙。
这颜色和纹样,分明是皇后才能用的规格。刚穿戴整齐,院门就被敲响了。
李德全恭敬的声音传来:"娘娘,皇上的龙辇到了,接您一同赴宴。"沈清歌深吸一口气。
乘龙辇赴宴?这可是连皇后都少有的殊荣。她稳了稳心神,迈步走出寒露宫。宫门外,
萧景煜一身明黄龙袍,正站在龙辇旁等候。见她出来,他眼中立刻亮起惊艳的光芒。"清歌。
"他上前两步,亲自扶她上辇,"你今天很美。"沈清歌耳根微热,低头行礼:"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