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像无数细小的银针，扎进鼻腔。林疏桐蜷缩在，

指尖掐进掌心的旧疤——那是三年前顾知遥生日宴上，她被香槟杯碎片割伤的痕迹。

墙面温度计显示23℃，但潮湿的空气让体感温度接近冰点，

霉菌在墙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如同她们之间纠缠十年的恩怨，

在黑暗里疯长成遮天蔽日的网。铁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混着暴雨敲打屋顶的轰鸣，

在耳膜上碾出细密的疼，每一下都像是命运的鼓点，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林疏桐数着心跳，

从1数到17时，锁芯转动的咔嗒声响起。铁门推开的瞬间，

冷风卷着雪松香扑面而来，她闻见了雨水以及某种隐秘的、属于顾知遥的体温气息。

顾知遥的黑色风衣下摆还在滴水，水珠砸在满地霉斑上，

晕开的灰痕与顾知遥眼底的青黑如出一辙——她显然又熬夜了，

指节上还沾着未洗去的钢笔墨水。那抹雪松香，曾经是温暖的象征，如今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刺痛着林疏桐的心。“躲什么？”顾知遥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凉意透过皮肤直抵骨髓。

林疏桐偏头避开，后颈蹭到墙上黏腻的青苔，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雨季，

她被继母推进顾家大宅的杂物间，浑身湿透地缩在旧木箱旁。那时顾知遥穿着白裙，

捧着蜡烛进来，光晕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袖口绣着的蔷薇沾着露水，

像刚从花园里摘下的精灵。而此刻，对方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硌着她的脸颊，

戒面刻着顾家纹章，冷得像块冰。“林秘书倒是好兴致，”顾知遥的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唇，

语气冷得像冰锥，“和市场部的张经理聊得很开心？”她刻意咬重“张经理”三个字，

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仿佛林疏桐与别人多说一句话，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林疏桐猛地抬头，对上那双深褐色瞳孔。

三天前咖啡厅的场景突然清晰：穿浅灰西装的男人笑着递来名片，玻璃窗外的黑色轿车里，

顾知遥的脸隐在阴影中，指间的烟明明灭灭。此刻对方身上混着酒气的雪松香愈发浓烈，

她忽然想起昨夜加班，瞥见顾知遥办公桌上摊开的日程本，在“林疏桐”三个字周围，

有钢笔反复涂画的痕迹。那些凌乱的线条，仿佛是顾知遥内心挣扎的写照。

“顾总要看员工的通讯记录？”她轻笑，舌尖抵着后槽牙，尾音漫进潮湿的空气里。

却在看见对方瞳孔骤缩时，突然意识到这句话踩中了某种禁忌。顾知遥指尖的力道突然收紧，

在她下颌压出青白的痕。铁锈味混着雪松香涌进鼻腔的刹那，

脸颊蓦地撞上冰凉的掌缘——耳光的声响惊得墙皮簌簌掉落，在寂静中砸出细小的坑洼。

这力道比三年前那次争吵轻了许多，却让林疏桐尝到更浓烈的腥甜，

因为顾知遥的指甲深深掐进了她的耳垂。林疏桐抬眼瞬间，却撞进一片剧烈晃动的深褐。

顾知遥的瞳孔缩成针尖，睫毛下的阴影抖得像暴雨前振翅的蝶，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

露出锁骨上方那颗朱砂痣——那是林疏桐大二那年，她们在洱海民宿的床上，

她用口红轻轻点上的印记。铁门在身后吱呀作响，不知是谁的呼吸声突然粗重，

在布满霉斑的墙壁间荡出破碎的回音。她看着对方悬在身侧的手，指节因过分用力泛着青白，

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骨处淡色的旧疤——那是十七岁时她们在老宅翻墙，

顾知遥为护她摔在碎玻璃上的印记。青苔在脚边蔓延，像某种无声的隐喻，

将十年光阴里的所有欲言又止，都浸在这刹那的震颤里。“闭嘴！

”顾知遥的手腕压住她的喉咙，却在触及皮肤时骤然松力。铁架上的旧纸箱突然倒塌，

露出角落积灰的相框——那是她们唯一的合影，十五岁的顾知遥穿着碎花裙，

站在老宅花园的蔷薇花下，臂弯里抱着浑身湿透的自己。照片中的笑容灿烂而纯真，而此刻，

相框玻璃上的裂痕正穿过顾知遥的笑脸，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记忆在霉味中漫开。

十八岁那年的暴雨夜，林疏桐躲在体育馆后的杂物间，听着雷声簌簌发抖。顾知遥闯进来时，

白衬衫全贴在背上，发梢滴着水，却从怀里掏出干燥的毛巾，那是她用校服外套包住的温度。

“找你两小时了。”她喘着气，发尾的茉莉香混着雨水，在昏暗的空间里织成网。

可第二天，顾知遥却在教室把她送的蛋糕摔在地上，奶油溅在她鞋尖，像冬天未化的雪。

旁边是顾知遥冰冷的声音：“野种做的东西，也配拿给我？”“为什么？明明讨厌我，

为什么还要......”林疏桐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尾音被铁锈味的空气绞碎。

顾知遥的呼吸突然变得滚烫，掠过她冰凉的鼻尖。黑暗降临的瞬间，

有威士忌的辛辣混着某种隐秘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是雪松香，是顾知遥喉间最原始的味道，

带着微醺的灼热。她的手腕被突然扣住，

却在挣扎时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20岁那年她们一起学射箭时，

顾知遥拉弓磨出的痕迹。那层粗糙像道发烫的烙痕，沿着血脉烧进心脏。

顾知遥的唇压得极轻，轻得像片沾着雨水的蔷薇花瓣，却在触及的刹那猛地收紧，

牙齿擦过下唇时带起细微的疼痛，像是某种惩罚性的占有，像是要把三年前未说出口的话，

都碾进这道伤口里。保洁员的脚步声渐近时，顾知遥突然咬住她的耳垂。

湿热的呼吸混着破碎的呜咽，

在狭小空间里撞出回音：“别动......”这声近乎哀求的呢喃，

让林疏桐的反抗化作指尖的颤抖，最终缠上对方后颈潮湿的发。铁门哐当落锁的瞬间，

有冰凉的液体滑过脸颊。林疏桐摸着湿润的痕迹，分不清是雨水、眼泪，

还是顾知遥睫毛上滴落的水珠。她的指尖陷进墙缝里的青苔，突然想起24岁那年冬天，

顾知遥办公桌上那盆枯死的蕨类。当时她出差回来，发现植物残骸还在垃圾桶里，

叶片蜷曲成绝望的姿态，盆底贴着张便签：“需要更多阳光”。

此刻的青苔却在黑暗中肆意生长，像极了她们被碾碎在时光里的告白，在见不得光的角落，

长成最顽固的存在。第二天清晨，只有用金粉勾勒的青苔图案，边缘沾着淡淡雪松香，

与她昨夜在顾知遥围巾上闻到的气息一致。她攥着卡片走进茶水间，听着同事们的窃窃私语。

“听说顾总要和李氏集团联姻了？上周在酒会看见她和李延之跳舞，

那钻戒足有三克拉......”张经理的声音混着咖啡机的轰鸣。林疏桐的指尖骤然收紧，

卡片边缘割进掌心。金粉勾勒的青苔在晨光中泛着微光，让她想起26岁年春天，

顾知遥带她去京都看苔寺，阳光穿过竹林，在满地青苔上洒下碎金。

那时顾知遥说：“青苔是最顽强的植物，没有阳光也能活。”而此刻，

“三克拉钻戒”几个字像把刀，剜进她的心脏。

李延之的蓝玫瑰总在每月15号出现在顾知遥办公室，

她曾在抽屉深处见过那张被划得斑驳的名片，“无趣”两个字被红笔圈住，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划痕，像场未完成的风暴。微波炉“叮”的一声，

惊飞了茶水间里的流言。林疏桐望着冷透的咖啡，杯沿沾着的金粉碎屑落在手背上，

像极了顾知遥锁骨下方的胎记——那是24岁那年夏天，她们在泳池边拥吻时，

她用指尖丈量过的形状。鬼使神差地舔了舔指尖，却只尝到卡纸的涩味，

没有记忆中的威士忌甜，原来昨夜的错觉，不过是太渴望抓住些什么。“林秘书，顾总叫你。

”实习生小周探进头，目光落在她掌心的血痕上，“您受伤了？

”这个刚入职三个月的女孩，总在帮顾知遥整理文件时，偷偷把歪掉的相框摆正。

林疏桐想起上周小周说：“顾总办公室的蕨类又死了，我能不能换盆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