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识?”母亲插花的手停了停。
“周氏和沈氏有合作。”谢婉枝机械地握住那只手,“沈**…很优秀。”
周砚辞突然笑了一声。
谢婉枝太熟悉这个笑声了,每次他在董事会上要羞辱什么人时,就会这样短促地嗤笑。
两个月前他把竞争对手逼到破产,在庆功宴上也是这么笑的,当晚却在酒店电梯里把她吻到腿软。
“开饭吧。”父亲起身走向餐厅,“婉枝,坐你哥哥旁边。”
长桌上摆着醉蟹,蟹壳泛着诱人的橙红。
谢婉枝盯着自己盘子,听见沈玥正在讲他们去瑞士滑雪的趣事。
这些事周砚辞上周才在微信里和她说过,当时他说是去谈并购案。
“…砚辞非要从黑道滑下来,结果摔得可惨了。”沈玥娇笑着靠向周砚辞,“是不是呀?”
周砚辞夹了块蟹肉放到沈玥碗里:“后来不是补偿你了?”
语气里的亲昵让谢婉枝叉子滑落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婉枝不舒服?”母亲关切地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谢婉枝抬头,正对上周砚辞的眼睛。
他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没事。”她强迫自己拿起叉子,“最近…胃不太好。”
“谢总监工作太拼了。”沈玥眨着贴了假睫毛的眼睛,“砚辞说你经常加班到凌晨?”
蟹肉突然变得难以下咽。
谢婉枝记得很清楚,上个月连续加班那周,周砚辞每晚都来她公寓,说心疼她太辛苦。
有次她在书房改文件到凌晨三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床上,他正用热毛巾给她敷手腕。
“婉枝一直很敬业。”父亲抿了口酒,“砚辞,东南亚分公司的人选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砚辞慢条斯理地擦擦手:“下周一公布。”他瞥了眼谢婉枝,“需要…有魄力的人。”
“婉枝似乎很合适呢。”
餐桌上突然安静。
谢婉枝攥紧了餐巾,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上周他压着她倒在办公室沙发上时,说的明明是“东南亚太苦,舍不得你去”。
“我去下洗手间。”她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腿也顾不上疼。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谢婉枝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在手腕上却感觉不到凉意。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条件反射般锁上门。
“…确定要调她去东南亚?”是母亲压低的声音。
“她自己申请的。”周砚辞的嗓音隔着门板依然清晰,“能力强,适合开拓市场。”
水龙头还在哗哗流着。
谢婉枝盯着自己倒映在镜中的眼睛,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周砚辞把她困在车里。
说东南亚太危险,谁敢调她去就跟谁翻脸。
当时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她锁骨上,又凉又痒。
脚步声远去了。
谢婉枝打开门,却看见沈玥靠在走廊墙上补妆。
“谢总监脸色很差呢。”沈玥旋出口红,“需要叫医生吗?”
谢婉枝摇摇头想离开,却被拦住。
“砚辞说你们一起长大。”沈玥歪着头,“他小时候也这么…强势吗?”
“我不了解。”谢婉枝声音干涩,“我们…不熟。”
沈玥突然笑了:“真奇怪,他说你特别了解他的…喜好。”
她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尤其是床上的。”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谢婉枝:“沈**,请您不要乱说。”
沈玥无所谓道:“谢总监不必对我抱有如此大的敌意,毕竟未来我有可能是你的嫂子,不是吗?”
谢婉枝深吸一口气:“我没有。”
“那就加个微信吧,方便以后联系。要是想了解砚辞,也可以问问你。”
谢婉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好。”
两人互加好友,而沈玥的头像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情头。
前些天,她还感到奇怪,他为什么突然换了头像?
想明白一切后,窒息感溢了上来。
“麻烦让一下。”她推开沈玥,跌跌撞撞地冲向楼梯。
后花园的蔷薇架下,谢婉枝终于喘过气来。
夜露打湿了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砚辞的消息:【躲什么?回来切蛋糕】
切什么蛋糕?庆祝沈玥来吗?
她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三个月前她生日,他在监控死角把她抱上办公桌,蛋糕的奶油沾了她一身。
当时他说:“枝枝,明年生日也要这样过。”
餐厅里已经摆上蛋糕。
不是她去年订的那家,而是一个陌生的巧克力蛋糕,上面用金箔写着“周&沈”。
“婉枝来切吧。”母亲递来蛋糕刀,“你一向手稳。”
谢婉枝接过刀,发现周砚辞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是一种猎人欣赏猎物挣扎的眼神。
蛋糕刀切入奶油时,沈玥突然惊呼:“哎呀,我忘了礼物!砚辞,车钥匙借我,礼物在后备箱。”
周砚辞掏出钥匙递过去,手指在沈玥掌心暧昧地挠了挠。
这个动作刺痛了谢婉枝的眼睛。
上周他还在她公寓里,用同样的动作逗得她浑身发软。
“我去拿吧。”谢婉枝突然说,“你们…先吃。”
她需要逃离这个充满周砚辞气息的房间,哪怕只有五分钟。
车库冷得像冰窖。
沈玥的红色保时捷停在她常停的位置,后备箱里放着几个礼盒。
谢婉枝伸手去拿,却看见最下面压着一个眼熟的蓝色文件夹。
是她被退回的企划案,封面上周砚辞的批注被粗暴地划掉,旁边写着“给沈玥参考”。
耳边突然响起尖锐的耳鸣。
谢婉枝想起熬了三个通宵做这份企划时,周砚辞半夜来她公寓,揉着她酸痛的肩膀说这是见过最完美的方案。
而现在,它似乎成了讨好新欢的工具。
“找到了吗?”沈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谢婉枝猛地关上后备箱,礼盒边缘夹到了手指也浑然不觉。
她转身看见沈玥倚在门边,手里晃着车钥匙。
“砚辞说你很能干。”沈玥走近一步,“现在看来…确实什么都会呢。”
月光从车库天窗洒下来,照在沈玥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上。
谢婉枝呼吸一滞。
那是周砚辞上个月在拍卖会拍下的,可当时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是送给重要客户。
“沈**。”谢婉枝听见自己声音平静得可怕,“礼物在后备箱。”
回到餐厅时,蛋糕已经被切好。
周砚辞面前摆着带巧克力牌的那块,他正用叉子漫不经心地戳着上面的金箔。
“怎么这么久?”父亲皱眉。
“婉枝**帮我找礼物呢。”沈玥笑着递上一个丝绒盒子,“伯父伯母的礼物下次补上,今天是专门给砚辞准备的。”
盒子里是一对蓝宝石袖扣,和周砚辞今天戴的那对几乎一模一样。
谢婉枝盯着自己盘子里的蛋糕,奶油正在慢慢融化,就像她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勇气。
“喜欢吗?”沈玥凑近周砚辞。
周砚辞拿起袖扣对着光看了看:“很配。”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谢婉枝,“正好换掉旧的。”
谢婉枝的叉子再次掉在盘子上。
这对蓝宝石袖扣是她用第一笔年终奖买的,当时周砚辞抱着她说会戴一辈子。
而现在,它们即将被扔进某个抽屉深处,像她付出的感情一样蒙尘。
“我敬大家一杯。”她突然站起来,端起红酒一饮而尽。
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胸口的绞痛。“祝哥哥和沈**…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