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深夜，我从噩梦中惊醒，梦见一个小小的婴儿，伸着手向我呼唤「妈妈」，却永远够不着我。

我无声地哭泣，泪水打湿了枕头。

房门被轻轻推开，陆向前走进来，坐在床边，安静地握住我的手。

「做噩梦了？」

我点点头，泪水无法停止。

「我梦见了我的孩子，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陆向前轻轻将我拥入怀中，让**在他肩膀上。

「秋秋。」

他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你能否生育，我都愿意与你共度一生。」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能给我什么。」

我抬头看他，心中感动却又犹豫，无法给他任何承诺。

「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他点点头，温柔地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回到厂区后，我收到了调令，可以调往邻省机械厂工作。

看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调令，我心中做出了决定。

行李已经收拾好，我站在窗前，看着熟悉的厂区家属院最后一眼。

雨水模糊了视线，仿佛连天空都在为我送行。

小林开着车缓缓驶出大门，突然一个人影冲到车前，猛地跪在泥泞的路中央。

「停车。」我平静地说。

雨水打在梁卫国的衣服上，深色的湿痕从肩膀蔓延到全身。

他跪在那里，雨水混合着泪水从脸上流下，嘴唇颤抖着。

「秋秋，求你原谅我，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我摇下车窗，雨滴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刺骨。

「梁卫国，照顾好自己。」

我的声音很轻，对过去做了最后的告别。

车子重新启动，后视镜里，梁卫国仍跪在雨中，雨水冲刷着他的轮廓，模糊不清。

车站月台上，陆向前沉默地站在我身边，帮我检查行李。

「所有证件都带好了吗？黑省天冷，多带几件厚衣服。」

他的关切细致入微，却又不显得过分殷勤。

列车即将启动，我转身准备登车。

「秋秋，」陆向前突然叫住我，「我会等你想清楚，不管多久都会等。」

「谢谢你，陆向前。」

我轻声道谢，心中五味杂陈，踏上了通往黑省的列车。

黑省机械厂的宿舍简朴而整洁，我正在整理行李，厂长助理来通知我去报到。

推开门，我愕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李厂长的夫人，现在的张主任。

「乔秋，我们又见面了。」

她站起来，表情复杂，「我主动申请调任这里，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

我警惕地站着，没有说话。

「我要向你道歉，」她坦诚地看着我，「当初是我把听来的谣言传了出去，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我会尽我所能弥补你，让你在这里找到新的开始。」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收到道歉，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生硬地点点头。

一周后，我收到一个包裹，寄件人是梁卫国。

包裹中是我父亲的日记原件，还有一封厚厚的信。

我盯着那封信看了很久，最终决定不去了解那些借口和辩解。

我把信和日记一起放入火盆，看着火焰吞噬纸张，心中的某个结似乎也随之松开。

冬季的第一场雪悄然降临边境，我穿着厚重的棉大衣，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乔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难以置信地转身，看到陆向前站在雪中，微笑着向我招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震惊地问。

「我申请了黑省的工作，恰好被分配在附近的厂子。」

他的笑容温暖而真诚，「距离你只有半小时车程。」

「你不必为我这样。」

我低下头，「我现在这样，配不上你的付出。」

陆向前走近我，轻轻拂去落在我肩头的雪花。

「我不是来要求你回应的。」

他声音低沉坚定，「我只是想陪着你，直到你的伤痕愈合。」

「我还没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来。」

我声音哽咽，「我不想连累你。」

「那就让我陪你一起疗伤。」

「痛苦分担会减轻一半，而快乐分享会加倍。」

雪花落在我的睫毛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