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逢年过节你还是得跟我回路家,老子可懒得应付那群人,别忘了你当初怎么说的。”
夜风微凉,他的背影被玻璃幕墙映出重重叠叠的剪影,肩膀紧绷。
孟新竹跟在他身后,沉默地坐进他的副驾。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车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引擎低沉的轰鸣。
路扬载着她回到他们的“家”的楼下,孟新竹下车后关上车门,低声说了句:“谢谢。”
也不知道是感谢他载她回家,还是感谢他终于肯放过她。
路扬没说话,冷着脸踩了一脚油门,纯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几秒后连车尾灯都看不见。
孟新竹乘电梯回到家后快速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呼出一口气。
坐在沙发上时甚至还有几分恍惚,自己居然真的说出来了,有些愧疚,又有些后怕——怕离不成。
但经过这十年的相处,她觉得路扬不是那种会临时反悔的人。毕竟,他也挺烦她的,内心估计同样迫不及待吧。
夜色沉沉,窗外的霓虹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她蜷缩在沙发里,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
孟新竹欠路家的太多了。
十四岁那年,父亲沉迷赌博和股市,最终在天台上结束了一切,留下她和母亲文秀清,还有一笔根本还不起的外债。
那些日子,家里每天都有人上门催债,母亲撑着病体四处求人,却连一丝希望都没有。
——直到路扬的母亲,路湘,伸出了援手。
世上有多少人能仅凭学生时期的友谊,就替人还掉几百万的外债?更别说两年后,在孟新竹的母亲终于撑不住病体撒手人寰时,路湘又毅然决然地将十六岁的孟新竹接到路家照顾。
孟新竹从心底里感激路姨。
所以当路姨病重时,她也没有犹豫,答应了她最后的请求——和路扬结婚。
她还记得,那个病房里充满了刺鼻的消毒水味,路姨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疲惫,却依旧温柔:“新竹,我希望你能和阿扬在一起,看着他,他人不坏,只是缺人陪……”
而当时站在一旁的路扬,脸色难看到极点。
可他不敢在自己病重的母亲面前露出分毫不满,只能死死攥着拳,直到出了病房门,一脚踢翻了垃圾桶,指着孟新竹鼻子冷笑:“结婚?想都别想!在我妈面前做做戏得了。”
他说完,情绪几乎要失控,转身要走,却被他哥路川拦住。
“出去聊。”
路川面色平静,动作却毫不含糊,几乎是半拉半带地将他拖去了走廊尽头的应急通道,门“哐”地一声关上,隔音门后隐约传来几句低沉的争执,但听不清具体内容。
孟新竹坐在原位,手心冒汗。
其实她结不结都无所谓,如果路扬实在不愿意,做做面子工程也行,他们也不必真的去领证。
但第二天早上,路扬就冷着脸,和她一起去了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
工作人员看着两人各自冷硬的神情,眼底一闪而过些许迟疑,但别人的家事,外人是管不了的,最后还是递上了盖章的红本。
孟新竹在路家一直很安静,乖巧顺从地像个没有脾气的透明人,就算是和路扬结婚后也一样。
婚后不久,路湘病逝。丧事一了,路扬立马提出要搬出路宅。
说是“宅”,其实那一片别墅群都是路家的,住着路家各支,名副其实的豪门作派,排场,人脉与权势,层层叠叠,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