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的烛火在秋风里打了三个旋儿,终于“啪”地灭了。阮棠望着暗卫退下的背影,
指节把密报边缘攥出细密的褶皱。青鸾卫的细作混进御药房——这消息像根烧红的银针,
扎得她后槽牙直疼。“阿姐。”她突然想起昨夜小七被押进大牢时,隔着铁栅栏喊的那声。
少年的声音还带着未褪尽的青涩,却因惊恐发颤,“他们说...说我偷的不是普通蘑菇,
是能让人咳血的毒菌。”当时她正被淑妃的毒汤搅得焦头烂额,只来得及塞给他半块桂花糕,
“别怕,姐姐明儿就来接你。”可如今青鸾卫的手都伸到御药房了,大牢里的小七,
会不会早被他们盯上?阮棠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她望着案头凉透的鸡丝莼菜羹,
突然想起萧承煜喝到第三口时,喉结滚动的模样——他总说这汤像极了先皇后做的,
却不知她在汤底偷偷加了润肺的百合。“刘公公。”她撩起裙摆往御膳房走,
迎面撞上捧着食盒的老太监,“皇上说今晚要吃蟹粉狮子头,得用晨露浸过的太湖蟹。
我得亲自去御花园摘两朵晚香玉,取露水。“刘公公眯眼瞧她:“御花园有暗卫巡逻,
小阮娘子...”“就去西角那片月洞门。”阮棠从袖中摸出块芝麻糖塞过去,
“上回您说孙女儿爱吃甜的,这是福来居新制的,不粘牙。
”老太监的脸立刻松成朵菊花:“得嘞,您快去快回,奴才给您盯着时辰。
”御花园的银杏叶正落得勤。阮棠绕过刻着“松鹤延年”的影壁,
踩着满地碎金往假山洞后走。风里飘来桂花香,却混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是小七的血。
“阿姐!”少年从石缝里扑出来,灰扑扑的囚衣沾着草屑,左脸肿得老高,右眼还青着。
他像只受了伤的小狼崽,攥住阮棠的手腕死不松开,
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肉里:“他们打我...说我要是不说出‘同党’,就要把我扔去喂野狗。
”阮棠喉头一哽。她伸手去摸小七后颈——那是他们小时候被混混追打时,她总护着的地方。
果然,那里有块新蹭的皮,血已经凝成了黑痂。“疼不疼?”她声音发颤,却强撑着笑,
“你小时候爬树摔断腿都没哭,现在倒学娇气了?”小七突然跪下来,
额头抵着她的绣鞋:“阿姐,我没偷毒菌。那天我就是见御膳房后窗开着,
想拿两个馒头...可那筐蘑菇是个白胡子老头塞给我的!他说’拿这个给你阿姐,
她准高兴‘,我、我真不知道那是毒——““我信你。”阮棠蹲下来,
把他乱蓬蓬的头发揉顺。她能感觉到少年的肩膀在抖,像片被风吹得打旋的银杏叶,
“但你得听我话,先忍几天。皇上已经在查青鸾卫了,等揪出背后的人,
姐姐一定带你回福来居,煮你最爱的酸汤肥牛。““可他们说...”小七突然抬头,
眼里烧着团火,“他们说阿姐你现在是皇上的红人,根本不在乎我这个拖油瓶!
还说...还说那天在牢里,有个穿青衣服的女人,说只要我咬你是同党,就能放我出去。
“阮棠的手顿在半空。她想起淑妃那串珊瑚手钏,想起密报里“云先生”的名字,
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来。“小七,你听着。”她按住弟弟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他骨头里,
“不管谁来问你什么,你都只说’不知道‘。要是有人给你吃的喝的,
千万别碰——““阮娘子!”假山外突然传来刘公公的尖嗓:“皇上说蟹粉狮子头要加马蹄,
您赶紧回来!”阮棠猛地站起身,袖中藏的蜜饯撒了一地。那是她今早特意做的桂花蜜金橘,
本想哄小七开心的。“拿着。”她蹲下身快速捡,塞了半把进弟弟手里,“等我。
”小七攥着蜜饯的手突然收紧,金橘的甜香混着他掌心的血味,在风里散成一团雾。“阿姐,
”他声音突然低下去,像块沉进井里的石头,“我昨天听见...听见那些狱卒说,
中秋夜宴要出大事。还有...还有...““小七!”阮棠扯了扯他的袖子,
远处已传来脚步声,“记住阿姐的话,别——”“阮娘子?”暗卫的灯笼光从假山后漫过来。
阮棠转身时撞在石头上,后腰的疼意让她倒抽冷气。她望着小七被暗卫架走的背影,
看着他突然回头,嘴唇动了动——那口型,像是“云先生”。
御膳房的蒸笼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阮棠捏着蟹钳的手发颤,蟹壳裂开的瞬间,
金黄的膏脂溅在她靛青围裙上,像滴凝固的血。
务:安抚宫眷(已完成)】【中阶任务:调和朝局(进度30%)】她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
突然想起小七刚才攥着她手腕时,掌心有个硬茧——那是握刀才会有的茧。
可她弟弟从前连切葱花都要她手把手教。秋风吹过御膳房的布帘,吹得案头的密报哗哗作响。
最上面那张,赫然写着“青鸾卫细作已混入宫,代号‘云雀’”。阮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小七今天看她的眼神,像只被猎人围住的小兽——他藏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