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周蔷,报应不爽。夜火焚尽,村毁人亡。」因为这一则卦象,村人决定将我水祭。
一我生活的村子在十万大山中,与世外隔绝。我们村每个人都会一些灵通。比如我会火术,
但小时候常常因为掌握不好烧了几次房子和农田。阿川擅医术,每次我身上有什么小伤口,
他都能瞬间帮我愈合。隔壁王二狗还会隐身术。只不过他的隐身术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上回偷看村西头的花花洗澡时就被逮住了。所以大祭司从不允许我们外出,
因为每个村民入世,都可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且我们也走不出去,
据说曾经有人试图穿过十万大山。可走了三五个月都没走尽头,好像有什么禁制一般。
大祭司是我们的村长,他地位非常尊贵,因为他能请天赐福,推衍天机。
所以当这一神预显现时,没有人不相信。我就叫周蔷,还恰好会火术。提出将我水祭的,
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未雪。她说我擅火,从小便烧毁过很多东西,
说不定哪天就把全村人给烧死了。水克火,为了全村人的安全,不如将我沉入湖底。
我不明白,明明昨天我还把阿川送的糕点分给了她,
怎么今天一下子就能对我做出这副凶狠的样子。好吧,在场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就连养我长大、疼护有加的阿爹阿娘和两个兄长嫂嫂也没有什么意见。
此时的他们避我如蛇蝎,恨不得没有生过我。其实我很不理解,
大祭司怎会得出这么一个预言。但我也知道,他的预言从未出过错。族人行动很快,
甚至都没有好好思索一下,为何全族会因我而亡。明明我从小到大都很乖的,
他们都知道的呀。可现在的他们全都当我是灾星,早点把我处理了,
就能打破这个亡族的宿命。人情淡薄如此!二我好想临死前再见一面阿川。两个月前,
他跟随自己的师傅外出采药了。临行前的那个夜晚,他还偷偷来到我的窗边,
说等回来后再给我带好吃的糕点。还说这次回来后,就让他师父上门向我爹娘提亲。
他说自己等了十多年,再也等不及了。他还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我当然愿意了!
我从八岁那年他背我下山就开始喜欢他了!我还记得,山里的松针扎得脚踝发痒,
阿川挎着竹篮走在前头,蓝布衫被汗浸得发深。我们刚绕过第三道溪涧,
山林中特有的菌伞就在腐叶堆里若隐若现。他蹲下身时,后颈沾了片枯叶,
随吞咽的动作轻轻颤动。“别碰那丛。”他突然攥住我手腕,“你看菌丝颜色。”话音未落,
灌木丛里窜出团黑影。我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野猪,两只獠牙泛着黄,拱起的脊背比我腰还高。
阿川的掌心瞬间覆上我口鼻,薄荷草汁液的味道混着他手汗,在鼻尖凝成冰凉的膜。
我们跌进半人高的蕨丛,腐殖土钻进领口,野猪粗重的喘息声近得能数清鬃毛。
“数到三就跑。”他嘴唇擦过我耳廓,热气在耳蜗里打转,“别回头。
”可是两个孩童怎么跑得过这头成年野猪。我赶紧操控着不大熟练的火术,
倒是将野猪逼退了点,但并没有对它造成多大的伤害。阿川带的雄黄粉也并没有什么作用,
但也可能是被我放的火吓住了,一时间竟跟野猪对峙起来。我俩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向后退,
野猪也一步一步朝我们逼近。等我想再施展术法时,微弱的火光转瞬即逝,
我整个人也虚弱的站不直了,幸亏阿川扶住才没有倒下。他伸手捂住我的眼,
紧接着便闻到一股异香。等阿川撤掉自己的手掌时,面前的野猪已经不见了。我万般不解,
他只说他也不知为何野猪突然跑了,便背对我蹲下:“别多想了,上来,我背你下山。
”我数着他发间粘的松针,十三岁的脊背比看上去宽阔,
随呼吸起伏时能听见心跳隔着布料传过来,让我觉得无比安心。霎时间,
一股异样的情绪弥漫我的心田。暮色漫过第七道山梁时,阿川的蓝布衫已经变成深紫色,
我的下颌贴着他濡湿的衣领。我猛然发现自己裙摆上也沾染了点点血迹,并不是我的。
他何时受的伤?山脚传来火把的光点时,我听到了阿爹呼唤我的声音。他忽然停住。
“别告诉大人。”喘气声断断续续,“就说...就说我爬树摔的。”可是从那以后,
我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再也没见到阿川。我去找过他,阿川的师父告诉我他还在睡觉,
只是这次睡得时间比较长,让我不要担心。师父医术很好,小时候除了大祭司,
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后来过了很久我才得知,那段时间他竟然一直在昏迷。唉,
我心里默默叹息。阿川,我嫁不了你了。不过心中倒也产生几分庆幸,还好没有他在。
因为怕他也像其他人一样,对我展露那种深恶痛绝的神情,我会更伤心的。
三决定好明天沉湖以后,对于我今晚关在哪,大家又产生了些争执。阿爹阿娘主动跟村人说,
还是让我在自己当中度过这夜,他们会好好看住我,不会让我逃跑的。
可是村里有几个年轻男子却想把我关在别处,还说要轮流守夜。对于他们什么心思,
不言而喻。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许多长辈对我这最后一晚的时间,倒也生出些许不忍。
便商议还是将我关在自己房间,安排村里人在我家院子里轮番守夜即可。
又对阿爹阿娘恐吓到:“这事关全村人的性命,你们可别做糊涂事啊?
”阿爹阿娘在众人唯唯诺诺,小心应和着:“哪能呀,我家还有两个几岁的小孙子呢,
那才是我们周家的根,可不敢拿他们的命闹着玩。”说完还主动找来绳索,
将我捆的结结实实,又笑呵呵的对众人道:“这样就不怕这臭丫头逃跑了,
我孙子们就有命活了!”一时间,我内心如坠冰窟。可众人见状,却只觉安心不少,
说了几句话后便纷纷散了,返回自己家中,只等待明天参加祭典。入夜,
原本我被捆着很难受,但架不住有些犯困,不知何时闭上眼也睡了过去。
有时候我也挺佩服自己,心真是很大,死到临头竟也能睡着。迷迷糊糊间,
我被身上的动静吵醒,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阿娘正在给我解开绳索。“丫头,你醒了。
”娘的声音压的很低我叫了阿娘一声。一边解着绳子,
阿娘一边小声跟我叮嘱:“待会悄悄地,你往山里跑,往深处跑,记住没。
”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娘,我害怕”。“乖,别怕。”阿娘给我擦掉脸上的泪水,
又递给我一个包裹。“这里面有两身衣服,还有好多饼,带上这个,你快躲进山里去,
要不然等他们醒了就走不了了。”我哭着点点头。这几年火术控制的越来越好,
山里的野兽对我倒也没什么威胁了。随着阿娘走到院中,只见两个村民躺在地上,
不知道是被药迷晕了还是怎么。可刚出家门没走两步,
便看到大祭司领着一众人出现在我面前,举着的火把一时间将我家周围都照亮了。
阿娘惊恐的挡在我身前。隔壁孙三婶率先发难:“好呀周老大家的,白日里装的这么好,
险些被你们骗过去了。”阿娘对着大祭司哭着祈求:“大祭司,这丫头是你看着长大的呀,
她绝不会害咱们村里人的,你就当过她吧,她才这么小。”大祭司一脸严肃。
“神预你们也看到了,做不得假,我不能拿全村人的性命做赌注。你们赶紧把她带回去。
”“大祭司这是绝不肯放我们家一马了?”阿爹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沉声道。
大祭司皱着眉头没再说话,意思显而易见。后面的村民纷纷劝道:“她可是灾星,
周老大你可别意气用事。”“就是,生下这玩意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