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诚的公寓比唐棠想象中更有人情味。

原木色的家具，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灯火，书架上整齐排列着金融和法律类书籍，间或夹杂几本诗集。厨房甚至还有使用痕迹——她原以为像他这样的工作狂，家里应该只有微波炉和咖啡机。

“坐。”沈翊诚递给她一杯热牛奶，“我去拿医药箱。”

唐棠捧着杯子，小口啜饮。牛奶温度刚好，加了少许蜂蜜，甜度恰到好处。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客厅墙上唯一的一张照片上——年轻的沈翊诚穿着警服，站在警校门口，神情肃穆。

“那是十年前。”沈翊诚拿着医药箱回来，顺着她的视线解释，“警校毕业照。”

唐棠惊讶：“你当过警察？”

“三年。”他单膝跪在她面前，轻轻托起她受伤的手臂，“刑事侦查科。”

难怪他对案件调查如此敏锐。唐棠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如刀削。

酒精棉触到伤口的瞬间，她下意识缩了缩。

“疼？”沈翊诚立刻放轻动作。

“不疼。”唐棠摇头，“只是……有点不真实。”

“什么不真实？”

“这一切。”她小声说，“你，我，现在这样。”

沈翊诚抬眸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她的倒影。他忽然倾身向前，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现在真实了吗？”

唐棠耳根发烫，心跳快得不像话。

沈翊诚低笑，继续为她包扎：“医生说伤口不能碰水，这几天洗澡要小心。”

“那我怎么——”唐棠话到一半突然噎住，因为她意识到这句话的潜在含义。

沈翊诚挑眉：“需要帮忙？”

“不、不用！”她差点被牛奶呛到。

他唇角微扬，没再逗她，转而从酒柜取出一瓶威士忌和两个玻璃杯：“喝一杯？”

唐棠点头。今晚经历了太多——庆功宴、袭击、那个吻……她确实需要酒精镇定神经。

沈翊诚倒了小半杯递给她：“慢点喝。”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散发出浓郁的橡木香。唐棠抿了一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让她忍不住皱眉。

“第一次喝威士忌？”

“嗯。”她吐了吐舌头，“好辣。”

沈翊诚接过她的杯子，就着她喝过的位置抿了一口：“这样品。”

他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莫名性感。唐棠盯着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问：“你经常带女人回家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越界，太像吃醋的小女友。

沈翊诚放下酒杯，直视她的眼睛：“你是第一个。”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唐棠反而不知所措：“我、我就是随口一问……”

“唐棠。”他忽然唤她全名，“我从不随便带人回家，也不随便吻人。”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心脏发麻。

第三杯威士忌下肚，唐棠开始觉得天花板在轻轻旋转。

“我好像……喝多了。”她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股眩晕感。

沈翊诚拿走她手中的杯子：“别喝了。”

“不行！”她伸手去抢，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前倾，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沈翊诚稳稳接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酒量这么差还敢喝烈酒？”

唐棠仰头看他，灯光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边，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冷峻了。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你长得真好看……”

沈翊诚捉住她作乱的手指：“你醉了。”

“才没有！”唐棠挣扎着坐直，“我还能背圆周率呢！3.14159265358979323846……”

沈翊诚忍俊不禁。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唐棠——脸颊绯红，眼睛湿漉漉的，说话带着小小的鼻音，像只撒娇的猫。

“好好好，你没醉。”他顺着她的话哄，“要不要喝点水？”

唐棠摇头，突然凑近他：“沈翊诚，我有问题要问你。”

她的呼吸带着威士忌的醇香，喷在他唇边。沈翊诚喉结微动：“问。”

“你……”唐棠歪着头，“是不是喜欢我很久了？”

沈翊诚呼吸一滞。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依不饶，“是不是面试那天？还是我骂你宣传册数据造假的时候？”

“唐棠。”他声音沙哑，“你明天会后悔问这些的。”

“才不会！”她揪住他的领带，“快说！”

沈翊诚眸色渐深。他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将她拉得更近：“你真的想知道？”

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融。唐棠突然怂了，想往后退，却被他扣住后腰：“晚了。”

他的唇压下来，不同于之前的温柔试探，这个吻带着掠夺性的强势，撬开她的牙关，尝尽她口中的酒香。唐棠浑身发软，只能攀着他的肩膀，被动承受。

当沈翊诚终于放开她时，两人都气息不稳。

“现在知道答案了？”他哑声问。

唐棠红着脸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还没说从什么时候——”

沈翊诚再次封住她的唇，用实际行动打断她的追问。

唐棠是被阳光晒醒的。

她眯着眼看了看四周——陌生的房间，kingsize的床，落地窗外是湛蓝的天空。

这是……沈翊诚的卧室？

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来：庆功宴、袭击、医院、威士忌、那个吻……

“天啊！”她猛地坐起来，又因为宿醉的头痛跌回枕头。

身上穿着陌生的T恤，宽大得能当裙子。唐棠拉起领口闻了闻——是沈翊诚的味道，清冽的雪松香。

谁给她换的衣服？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沈翊诚端着托盘走进来，已经换上了惯常的白衬衫和西裤，头发微湿，像是刚洗过澡。

“醒了？”他放下托盘，上面是蜂蜜水和早餐，“头疼吗？”

唐棠用被子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昨晚……我们……”

“你喝醉了。”沈翊诚坐在床边，递给她蜂蜜水，“抱着我不肯松手，一直问——”

“停！”唐棠慌忙打断，“不用复述了！”

沈翊诚低笑，指尖轻轻梳理她睡乱的头发：“衣服是林小满来换的，她凌晨一点到的。”

唐棠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失落。

“怎么？”沈翊诚挑眉，“失望了？”

“才没有！”她慌忙否认，接过蜂蜜水一饮而尽。

沈翊诚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如果你想，我们可以继续昨晚的事——”

“叮咚！”

门**打断了他的话。

沈翊诚皱眉起身：“应该是老陈。”

唐棠赶紧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确保自己看起来至少像个正经人。

然而进来的不只是老陈，还有林小满和法务部的张总监。三人看到坐在床上的唐棠，表情各异——老陈一脸了然，林小满拼命眨眼，张总监则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呃，早啊唐主任。”林小满憋着笑，“睡得还好吗？”

唐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翊诚面不改色：“说正事。”

老陈立刻正色：“那个实习生招了，他是顾青山的学生，被安插在星辰已经三个月。”

“目的？”

“监视唐主任。”老陈看了眼唐棠，“顾青山死前下了命令，如果计划失败，就绑架她换取名单。”

唐棠心头一凛。所以昨晚的袭击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还有。”张总监递上一份文件，“警方在市长家的密室发现了这个。”

文件里是一张老照片，上面是年轻的市长、顾青山、赵宏远，以及——

“苏怀瑾？”唐棠瞪大眼睛，“他们四个是一伙的！”

沈翊诚眼神冰冷：“不，是五个人。”

他指向照片角落——那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只拍到半边身子和一只手，手腕上戴着蛇形手链。

“这才是真正的‘先生’。”

会议持续到中午。

唐棠换回自己的衣服，坐在书房参与讨论。宿醉让她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但案情的重要突破让她顾不上这些。

“所以‘先生’可能是警方高层？”她翻看着资料，“这个拍摄角度，像是**的。”

沈翊诚点头：“市长已经招供，说‘先生’是当年警队内部的人，但拒绝透露姓名。”

“用刑了吗？”老陈跃跃欲试。

“法治社会。”沈翊诚瞥他一眼，“不过，我有个更有效的办法。”

他打开电脑，调出一段视频——是昨晚庆功宴的监控，清晰地拍到了实习生袭击唐棠的全过程。

“把这段视频和‘先生’的照片一起发给各大媒体。”沈翊诚冷声道，“标题就叫《潜逃罪犯悬赏通缉》。”

唐棠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打草惊蛇，逼他自乱阵脚？”

“嗯。”沈翊诚合上电脑，“同时加强星辰内部的安保，尤其是你。

他转向唐棠，目光深邃而坚定："从今天起，你搬来和我住。"

唐棠刚喝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什、什么？"

"安全考虑。"沈翊诚面不改色，但耳尖微微泛红，"歹徒已经盯上你，单独行动太危险。"

林小满在一旁拼命点头："我赞成！沈总家安保系统一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老陈摸着下巴补充："而且我们查案也方便，不用两头跑。"

唐棠脸颊发烫，正想反驳，却见沈翊诚已经起身走向阳台打电话，一副"这事就这么定了"的架势。

"别挣扎了，"林小满凑过来咬耳朵，"沈总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再说了..."她促狭地眨眨眼，"你们昨晚不是已经'同居'过了吗？"

"那不一样！"唐棠压低声音，"那是意外！"

"什么意外？"沈翊诚打完电话回来，正好听到最后一句。

唐棠顿时语塞。林小满赶紧拉着老陈和张总监撤退："那什么...我们先去安排媒体的事！你们...慢慢聊！"

房门关上后，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唐棠低头假装整理文件，不敢看沈翊诚的眼睛。

"不愿意？"沈翊诚在她对面坐下，声音比平时低沉。

"不是..."唐棠绞着手指，"就是觉得...太快了..."

沈翊诚沉默片刻，突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只是保护措施。你住客房，我保证不越界。"顿了顿，又补充道，"除非你邀请。"

唐棠猛地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沈翊诚！"

他低笑出声，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说真的，我很担心。昨晚如果我再慢一秒..."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怕。唐棠心头一软，反握住他的手："好，我搬过来。但有个条件。"

"说。"

"教我格斗和枪械。"唐棠目光坚定，"我不想总是被保护。"

沈翊诚凝视她片刻，缓缓点头："成交。"

三天后，唐棠正式入住沈翊诚的公寓。

她的行李不多，主要是工作文件和几套换洗衣物。沈翊诚却特意让人准备了一整个衣帽间，里面挂满了适合她尺码的当季新款。

"这...太夸张了吧？"唐棠看着满柜子的衣服鞋子，目瞪口呆。

"基本配置。"沈翊诚站在门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就都买了些。"

唐棠随手翻看几件，发现全是顶级品牌，价格抵得上她半年工资。最离谱的是，连内衣都准备了整整一抽屉，尺码分毫不差。

"你怎么知道我的..."她话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沈翊诚轻咳一声，耳尖微红："林小满提供的尺寸。"

唐棠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她打开最后一个柜子，里面竟是一整套专业监听设备。

"这是？"

"你的临时工作站。"沈翊诚神色恢复严肃，"名单上剩下的十二个人，我们需要尽快锁定。"

他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根据现有线索，'先生'很可能是现任警察局副局长周振国。"

屏幕上显示出一张中年男子的证件照，方脸浓眉，眼神锐利。

"三十年前，他是卧底小组的成员，也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沈翊诚放大照片，指向他的右手腕，"虽然照片上看不到，但档案记载他有一处蛇形纹身。"

唐棠凑近屏幕，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等等，这个角度..."

她调出之前的老照片对比："看这个站姿！虽然只拍到半边身子，但这个肩膀倾斜的角度和周振国完全一致！"

沈翊诚眼神一凛："就是他。"

就在这时，电脑突然弹出一条紧急新闻：《警察局副局长周振国遭遇车祸，生死不明》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这不是意外。

"有人比我们快了一步。"沈翊诚立即拨通老陈的电话，"查周振国的下落，越快越好！"

唐棠则快速浏览新闻详情："事故发生在半小时前，西郊高架...等等！"她猛地指向一段监控截图，"这辆黑色SUV！和之前跟踪我们的是同一辆！"

沈翊诚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如水："'先生'在清理门户。"

他抓起车钥匙："我们去医院。"

"万一这是陷阱？"

"所以需要准备充分。"沈翊诚打开保险柜，取出两把手枪，递给唐棠一把，"记得我说过要教你用枪吗？提前了。"

唐棠接过沉甸甸的武器，心跳加速却不是因为恐惧："现在出发？"

沈翊诚为她披上外套，指尖在她颈后轻轻一按："记住，跟紧我。"

夜色中，两人驱车前往医院，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危机。但此刻，唐棠心中异常平静——因为身边这个人，让她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