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皙转为铁青,再由铁青黑成了锅底。
他袖中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内心的小人已经掀翻了无数张桌子:【男、男妓?!她居然说本世子是男妓?!还是花魁?!岂有此理!这女人是活腻歪了吗?!冷静,韩恒,你要冷静!】
他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再缓缓吐出,强行压制住把眼前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丢进河里的冲动。
他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地决定,这个话题,必须、立刻、马上,终结!
再聊下去,他怕自己会英年早逝。
就在这时,画舫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似乎准备靠岸。
韩恒正想借此机会赶紧转移话题,逃离这个让他血压飙升的“头牌”梗,甲板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韩恒的贴身护卫秦时出现在门口,神色略显凝重:“世子!”
韩恒抬眼:“何事?”
秦时快速禀报:“世子,前方码头突然增加了许多官兵,正在严密排查过往船只和行人,属下派人打探到,说是要抓捕今日行刺甄贵妃和九皇子的刺客!”
秦时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船舱内却如同惊雷。
乔令漪脑子转得飞快,刚才那点酒意瞬间被肾上腺素冲得无影无踪。
韩恒脸上一片冰寒。
他几乎是立刻就转头看向乔令漪,发现对方也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那双刚才还带着醉意和戏谑的眸子此刻清明一片,只有凝重。
眼神交汇的瞬间,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今晚他们在这艘画舫上秘密会面,商议结盟和后续布局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不能在这种敏感时刻,被官兵盘查到。
“呵,”乔令漪轻笑一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看来皇帝老儿的人办事效率不怎么样嘛,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没抓到二皇子的人?”
韩恒没理会她的调侃,直接对秦时下令:“让船夫掉头,暂时不要靠岸,在外围多游弋片刻,避开搜查。”
“是!”秦时领命,迅速退了出去。
画舫轻轻一荡,改变了方向,重新驶向河心深处。
乔令漪端着酒杯,晃了晃,看着窗外再次流动的灯火,慢悠悠地说道:“看来,今晚这免费的淮河夜景,我们得多欣赏一会儿了。”
“良辰美景,多看看又何妨。”韩恒指尖划着杯沿心不在焉道。
“二皇子如今都开始直接走刺杀九皇子这一步了,看来老皇帝做了什么让二皇子觉得,太子之位已经尘埃落定给九皇子了。”
乔令漪看着韩恒,酒意上头,眼神有些迷离:“一年,我们只有一年时间撤离。”
韩恒看向乔令漪:“为何是一年?”
乔令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我先成婚,婚后告诉你。”
韩恒:“......”
他看着乔令漪那副“你赚大了”的表情,一时竟不知是该先纠正她对“成婚”的轻佻态度,还是该吐槽她这空手套白狼、画大饼的行为。
这女人,总能在气死他和让他无可奈何之间反复横跳。
就在韩恒准备继续用眼神谴责乔令漪这卖关子的行为时,雅间外再次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比刚才秦时进来时更显慌乱。
“咚咚咚!”雅间门被叩响。
“进来!”韩恒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秦时去而复返,这次脸色是真的可以用“凝重”之上的“铁青”来形容了:“世子,后面……后面跟上来一艘画舫,速度很快,正朝我们这边靠拢!”
韩恒眉峰瞬间蹙紧:“看清是什么人的船了吗?”
秦时咽了口唾沫,艰难道:“看清了……船头挂着的灯笼,上面的徽记……是、是二皇子府的!”
“!!!”
**!说什么来什么!
刚吐槽完刺客没抓到,正主就自己送上门了?!二皇子?他这时候追上来干嘛?
我特么现在跳河还来得及吗?!不对,跳河目标更大!
冷静!乔令漪,你是专业的打工人,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个屁啊!老娘现在只想原地去世!
韩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看向乔令漪,他反应极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对秦时低声吩咐道:“让秦言进来,带乔**去暗仓!快!”
“是!”秦时领命,立刻转身去叫姐姐进来,动作迅速而不容置疑。
乔令漪也知道现在不是耍宝的时候,小命要紧。
她提起裙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只受惊的兔子,跟着秦言就往船舱内侧一扇不起眼的木壁走去。
秦言在那木壁某处一按,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里面黑黢黢的。
【我去,还真有密室啊!古代版紧急避难所?韩世子你这船是特工专用版吧?配置挺高啊!】
乔令漪猫着腰,动作敏捷地钻了进去,秦时迅速将暗门合上,外面看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破绽。
就在乔令漪刚把自己塞进那狭小黑暗的空间,屏住呼吸努力降低存在感时,她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略带慵懒,却又透着几分精明的声音。
“啧,我说韩兄,你这船上……动静不小啊?”
一个穿着青蓝色锦袍,手持玉骨折扇的年轻公子哥,不知何时从隔壁的雅间晃悠了出来,斜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舱内,最后落在韩恒身上。
正是裴官之。
他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又带着几分了然:“看这阵仗,后面追来的那位,恐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呐。”
韩恒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内心却已经开始高速运转,眼神冷了下来。
二皇子前些年羽翼未丰之时,曾派人秘密前往蜀地,意图拉拢手握兵权的父亲韩源,想让蜀王府成为他夺嫡的助力。
当时的蜀王韩源何等老辣,一眼就看穿了二皇子色厉内荏、心胸狭隘的本质,更不愿将蜀地和韩家拖入这浑水之中,直接将来使客客气气地“请”了回去,态度疏离而坚决。
这无疑是驳了二皇子的面子,梁子就此结下。
二皇子心眼小是出了名的,这几年虽未有大的动作,但小动作不断,处处给蜀王府使绊子。
如今在这京城地界,又是这种敏感时刻撞上,还真是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