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一世的苏贵妃，在我眼前咽了气。

我无悲无喜，只静静抚摸着颈间的珍珠项链。

不论是我送的鱼羹，还是苏贵妃送的药膳，里面都有毒。

这毒，正是藏在珠串的缝隙里，无色无味，每次都随着我的动作抖落一点，日夜摧残着皇帝的身体。

我本打算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把皇帝毒死，可正如苏贵妃所说，端午宫宴上，我见了叶辙。

他告诉我，皇帝被苏贵妃迷得无心朝政那几日，民间兴起一支义军，为首的，是先皇四子，也是昔日国师的学生。

我兴奋到双手颤抖，这更好，让皇帝顶着昏君名头死去，让他留下千古骂名，这样，才足以告慰小叔在天之灵。

叶辙却是叹气，只道林榭定不愿看到我为他牺牲。

我已无暇在意那么多。

如今我日日为皇帝抚琴取乐，歌舞助兴，样样都比那苏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辙屡屡送上处死苏贵妃后万民无不称赞皇帝贤明的奏疏。

皇帝龙心大悦，大手一挥，着我在新一年的秋祭大典上奏乐，填补这几年天音阁乐正一职的空白。

我眼底蓄满泪水，投入皇帝怀中：“陛下大恩大德，臣妾……无以为报……”

皇帝大笑，将我圈在怀中，深情道：“朕今日才知，朕钟情的，一直都是婉安你，所幸如今还不算晚，从前亏欠婉安的，朕要一一补上。”

我满面羞红，柔弱无骨的手搭在皇帝肩上，吹熄红烛，解下罗帐，一个合眼间，便又是一日的君王不早朝。

如此，直至秋祭。

清晨的晴空万里，在我登上高台的瞬间变了颜色。

风起云涌，雷声阵阵，我指尖抚上琴弦，拨弄出的曲子，却令身侧皇帝霎时面色雪白。

是《离凰曲》。

祭坛外呼声阵阵。

皇帝终日不朝，他不知，那由四皇子率领的义军，已经在三日前攻入了皇城。

他只知在丝竹琴弦声中享乐，换上冕服，来到祭坛的前一晚，他还说着自己勤政爱民，今年一定雨顺风调。

我一曲奏罢，望着被左右禁军死死禁锢的皇帝，字字泣血，高声喊道：“我朝以礼乐治国，五弦定宫商，五音恰似五谷，为民之根本，《离凰曲》为我朝皇室先祖遍**间所作，一弦应黍稷，二弦合四时——”

话说至此，焦尾桐琴暗格打开，露出《离凰曲》曲谱。

我高举曲谱，向台下万军宣布：“先帝时，国师曾预言，离凰现，太子无德，当另立储君，而今天子无道，数月不朝，枉杀司乐大臣，好乱乐祸，昏聩无能，只知盛世当废哀音，却不知，哀音可正朝纲！”

四皇子披甲走上祭坛，接过我手中曲谱，台下军士齐声高喊万岁，更衬得皇帝面如土色。

他死死瞪着我，挣扎着喝道：“林婉安，你这**……！”

我抽出四皇子身侧长剑，眼底一片猩红。

周遭军士齐齐拔剑，却被四皇子制止。

我俯身，将剑刃比在皇帝腕上，来来**，细细地削，慢慢地磨。

直到那根细长肉筋露出，我翻手，用剑尖将它挑断。

我终于流下泪来，一巴掌扇在皇帝脸上。

口中却是喃喃：“你挑了小叔的手筋……你真该死，你怎么才能还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