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地拽着手中的拐杖,一点一点地探索着回家的路。说不害怕是假的,那些抛妻弃子的故事像走马灯似的在我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我今年已经年近四十,对情爱之事早已没了期待。
只是我的女儿今年才五岁,若是自幼就没了父亲的庇护,凭我一个瞎子该怎么把她养大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心酸,若是我再年轻五年,我的眼睛还能看见,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算真的和孔彦辰一拍两散,我独自一人也能将女儿好好养大。
或许真是上了年纪,骨子里的刚毅也随着岁月慢慢流逝,越来越容易感受到恐惧,生活里任何一点变化都不由得让我觉得担忧。此时,我的拐杖碰到了家门口那块熟悉的石头,我不由得自嘲一笑。都已经记不清和丈夫说过几次它的存在让我栽了无数次跟头,可已经两年了,他还是没有弯下腰把我把这块地平整一下。
幸好我已经习惯了黑暗,也不会在这里摔倒了。
孔彦辰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那年,我们刚刚成婚,每每他抄书挣了钱便会去街头买好些果子糕点,巴巴地送到我的面前,温声细语地哄着我多吃些;
我个子比旁人小些,用绣坊里的机器总是格外累,他跟着村东边的木匠学了三个月,亲手给我做了一个适合我手臂长度的纺桩;
我没什么文化,但他也总爱读自己的诗词给我听,我说不懂他也不笑话我,而是慢慢地解释给我听。
可人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或许是我怀胎七月第一条可怖的红痕爬上我肚皮的时候;
或许是我眼角日复一日堆积了无数条皱纹的时候;
亦或许是我为了省下三文钱和菜贩子拉扯半天的时候……
总之,他对我的嫌弃越来越不再加以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