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颜司霆带着人再次踏入王家面馆时，店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此时，糯糯正坐在小凳子上，愉快地晃着脚丫，嘴里嚼着王建国给她煮的面。

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看到颜司霆的瞬间，突然瞪得更大了，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人一样。

颜司霆面无表情地看着糯糯，而糯糯则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嗖”地一下钻到了王建国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嘴里还喊着：“爸爸！”

王建国见状，连忙抱紧糯糯，同时看向颜司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期待，问道：“结果出来了？”

颜司霆微微颔首，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报告递了过去。

王建国接过报告，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他的目光落在报告上，一行行字如同一把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看完报告后，他沉默了许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那份报告。

终于，王建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蹲下身来，温柔地看着糯糯，轻声说道：“宝贝，爸爸要告诉你一件事。”

糯糯眨巴着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王建国，问道：“什么事呀？”

王建国的喉咙有些发紧，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后轻轻捧起糯糯的小脸，认真地说道：“这位颜叔叔……其实是你的亲生爸爸。”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糯糯的耳边炸响。她的小脸上原本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她的小嘴微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愣愣地看着王建国，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糯糯才回过神来，她的小脸慢慢地皱成了一团，眼眶也渐渐湿润了，带着哭腔问道：“爸爸不要我了吗？”

王建国的心如刀绞，他连忙解释道：“不是不要你，而是……你本来就有两个爸爸。”

糯糯拼命地摇着头，仿佛要把自己的小脑袋摇下来似的，突然，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那哭声简直能把屋顶都给掀翻了。

“我不要！我只要爸爸！”糯糯一边哭着，一边死死地搂住王建国的脖子，生怕一松手就会被人抢走似的。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很快就把王建国的衣服给打湿了。

颜司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刺了一下，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这个小小的人儿，竟然是他的亲生女儿，可她却如此抗拒他，甚至害怕他。

程岩见状，连忙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温柔地对糯糯说道：“糯糯，颜爸爸家里有好多好多好玩的玩具哦，还有像大城堡一样的房子呢，你想不想去看看呀？”

然而，糯糯根本就不买账，她把脸深深地埋进王建国的肩膀里，哭得更加厉害了，身体也因为抽泣而不停地颤抖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不要……我只要我爸爸……”

颜司霆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终于开口说道：“她可以随时回来看你。”这句话，他是对着王建国说的。

王建国的眼眶早已通红，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拍着糯糯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宝贝，你先跟颜爸爸回家去，好不好？明天爸爸就去接你，好吗？”

糯糯慢慢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王建国，抽噎着问道：“真的吗？”

"真的。"王建国眼眶红红的目送着糯糯离开了自己的怀抱，也不知道未来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

她抽噎着，终于松开了手，却还是不肯让颜司霆抱，只肯牵着程岩的手指。

颜司霆看着空落落的手，胸口闷得发疼，心里不住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学会怎么笑，这样女儿才不会怕自己。

当加长林肯驶入颜家庄园时，糯糯趴在车窗上，睁大了眼睛。

"好大的屋屋……"糯糯把整张小脸埋在程岩的西装裤后，只露出一只圆溜溜的眼睛偷看。三岁的小脚丫在锃亮的皮鞋边不安地蹭来蹭去，印着卡通小鸭子的袜子已经滑到了脚心。

车门打开的声响吓得她一哆嗦，小手立刻揪紧了程岩的裤缝。管家老周刚迈出半步就僵在原地——小姑娘像只受惊的奶猫，随时要钻到车底下去。

颜家众人早已在喷泉前站成半月形。颜老爷子龙头拐杖上的翡翠在阳光下泛着柔光，看到那个躲在大人身后的小团子时，拐杖头不自觉往地毯上点了三下——这是他年轻时哄孩子惯用的节奏。

"哎哟我的小宝贝！"颜夫人苏韵的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晃，蹲下身时旗袍开衩处露出真丝的衬里。她张开手臂的瞬间，糯糯"哧溜"躲到了程岩另一侧，差点被自己过长的裤脚绊倒。

两个少年急吼吼地冲下台阶。

颜修瑾的运动鞋带散开着，手里还攥着半包没来得及放下的跳跳糖："真是妹妹？比视频里还小只！"他十五岁的嗓门亮得像铜锣，惊得糯糯连退两步，后脑勺"咚"地撞在程岩膝盖上。

颜修远一把捂住弟弟的嘴，白衬衫袖口沾着未干的墨水。十七岁的少年放轻声音："别怕，我们是哥哥。”

糯糯趁机偷看这群陌生人。

"先回家。"颜司霆双臂一展就把小团子举过了头顶——就像那天在面馆橱窗外，看见王老板做的动作一样。

糯糯悬空的小脚丫突然停住踢蹬。她低头看着这个严肃的叔叔变成仰着脸的爸爸，阳光从他发丝间漏下来，和面馆玻璃上的反光一模一样。

"飞飞！"她突然咯咯笑起来，露出缺了颗的门牙。

颜司霆把人往怀里一搂，闻到了牛奶味洗发水和淡淡葱油香。小团子热乎乎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时，他忽然想起律师递来的调查报告里，夹着张福利院的便签：

【这孩子半夜总哭，要摸着厨房擀面杖才能睡着】

"把东院小厨房改成面馆样式。"他扭头吩咐时，糯糯正把糖糊糊的小手往他领带上蹭，"再聘王家师傅来当顾问。"

颜修瑾趁机凑过来："叫哥哥就给你买冰淇淋车！"

"哥哥车车！"糯糯鹦牙学舌地重复，口水滴在颜司霆的百达翡丽上。少年们欢呼着去扯父亲袖口时，没人注意到老爷子偷偷用拐杖勾走了那个空饭盒——檀木杖头不久后将多出个胡萝卜花的银饰。

暮色渐浓时，糯糯已经在颜司霆肩头睡成软乎乎的一团。她的小手里还攥着从"面面叔叔"变成"爸爸"的那条真丝领带，就像攥着通往新世界的风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