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蕖下意识的想到了知府衙门后院凉亭中,那张带血的脸。
但话已经到了这里,李蕖不想放弃,便硬着头皮开口:“之前民女答应跟常三成亲,是因为民女有把握能拿捏住常三。”
“民女想着顺了三爷的意,三爷便能消气,民女便有机会能离开周府跟心上人团聚。”
“民女口无遮拦,惹三爷不快,要打要罚,民女甘愿领受。”
“只求三爷高抬贵手!”
周府的下人曾议论周缙孤傲高洁,这般男人,卸了愤想必不会再强人所难,入眼一个心中有人的女人的。
李蕖重重的给周缙磕了三个头,然后伏在地上,紧张的等周缙开口。
她只盼自己对周缙的了解没错。
过了半晌,才听到头顶传来声音:“起来。”
不似生气。
但他在凉亭杀人的时候,似乎也不是暴跳如雷。
李蕖战战兢兢起身:“谢三爷,您果真如皎皎明月,圣洁无暇,民女惭愧。”
千穿万穿马屁**。
偷偷抬眼,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李蕖赶紧垂眸,莫名有种心悸,出于对杀人犯的恐惧,她不自觉往后挪了两步。
“上前来。”
“三爷还有吩咐嘛?”李蕖垂眸,并不动步。
周缙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她:“打你进来,这房间似乎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李蕖有种她若是问‘什么味道’,眼前这人会说‘鲜血腥味’的恐怖错觉。
她干干的抬起两个袖子闻了闻。
来之前洗漱了一遍,身上只有一股子皂角味。
“民女失礼,身上熏香的味道可能另您不喜,不如……”李蕖想要脱身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周缙打断。
“不过,你有句话说的很对。”
李蕖偷瞄了周缙一眼,等着对方指示。
“顺了爷的意,爷便会消气。”
“那,那三爷想要民女如何赔罪?”
周缙拍拍自己的大腿:“自己坐上来,还是要爷动手抱你坐上来?”
李蕖猛地抬头,表情从小心翼翼到吃惊再到不可思议至恼羞成怒,精彩到令周缙忍不住想要为之喝彩。
原来一个人瞬间竟然可以有这么多情绪?
李蕖不会坐上去,更不想周缙起身来抱她,她几乎下意识的转身,抬步就走。
却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徐嬷嬷,一把拉住了胳膊,将她往周缙的方向一推。
李蕖踉跄着,一**坐到了周缙的大腿上。
不待她火烧**一般弹跳起来,整个人便被一只大手顺势朝书桌按去。
她下意识用手撑着,却将桌上的笔架瓷碗等物,全部推下了书桌。
乒乒乓乓声伴随着周缙说‘趴着也好’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
徐嬷嬷早在周缙动手之前,带人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将门关上。
屋中传来了李蕖惊慌的尖叫,然后就是求饶,接着就是骂人的声音。
徐嬷嬷和站在门外的怀秋对视一眼。
强?奸?犯?
是说他们家爷是犯了奸淫之罪?
两人默默的移开了眼神。
抱歉,就李姨娘这出身,能被他们爷用强,传出去也是李姨娘高攀了。
无法共情李蕖的两人,齐齐从袖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棉花,塞入了耳朵中。
这一夜,锦绣堂要了四次水,后来在浴房,又换了一次水。
翌日,迷迷糊糊的李蕖是被周府教规矩的丽姑姑叫醒的。
“姨娘,卯时已到,该起身了。”
见她睁眼,就有丫鬟从背后托着她的后背扶起她。
直到嘴边尝到了苦味,李蕖才惊觉自己还活着。
扬手打翻了药碗,她看向了老熟人丽姑姑。
丽姑姑形容肃穆,不苟言笑,刻薄板正。
挥一挥手,丫鬟便端上来另外一碗药:“姨娘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这是什么。”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差劲的地步,李蕖的本性几乎快压不住了。
她前世生在红旗下,又拼命的想要挣脱这个世界的束缚,努力活了十六年,骨子里全是骄傲,倔强,和不屈。
她嗤笑着看着丽姑姑:“我要见我二姐,见到我二姐,我自然会喝。”
李蕖昨夜承宠三爷的事情,已经传开。
她现在的样子很惨,眼下乌青,唇角开裂,露在外的手腕上,深深一道紫痕,脖颈衣领处更是红迹斑斑。
当然,三爷也没讨到多少好,否则丽姑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吃药不是丽姑姑的主要职责,她是来教李氏,为妾要柔顺恭敬,侍奉主君要婉转柔情。
而不是将主君挠的一身的抓痕,在主君脸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巴掌印。
更不该辱骂主君!
丽姑姑要挟:“不学好规矩,姨娘是见不到家里人的。”
李蕖的规矩,是进府的时候,丽姑姑亲自点头过关的。
如今李蕖明知故犯,让丽姑姑脸上很难堪。
她知道,除非李蕖愿意,否则昨晚的事情肯定还会再发生。
“姨娘若是想快点见到家人,就请起床听训,将学到的规矩好好的落实。”
徐嬷嬷见丽姑姑不管李蕖喝不喝药的事情,挥手上前,要人按住李蕖灌药。
李蕖见人靠近,一个暴起:“谁敢!”还没站稳就狼狈的跌下了床,狗吃屎一样趴到了丽姑姑的脚边。
与此同时,她那半截腰身也**了出来。
除了背上的暧昧红痕,最狠的就是腰间的掐痕。
众人看了一眼,齐齐挪开眼神。
想到了三爷平时衣冠楚楚的模样,眼下不知怎么就跟禽兽联系在了一起。
李蕖趁着众人愣神间站起身,她明显感觉到了四肢的酸软还有身体的不适。
“让我二姐亲自给我熬避子汤,府中的汤药,我不喝。”
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机给她喝绝育的药。
生不生孩子是一回事,能不能生孩子是另外一回事。
再说,她内心深处是想在未来合适的时机,养育属于自己的孩子的。
“你们可以灌,左右我现在路都走不了几步,但后果自负!”
她眼神凌厉的在在座所有人的面上扫了一圈。
丽姑姑并不在意李蕖的威胁。
徐嬷嬷思量一下道:“今日正好要请人去姨娘家中签纳妾文书,给二姑娘带个话未尝不可。”
李蕖拧眉。
签纳妾文书?
不能签!
“劳烦给我娘带话,问我娘身体好了,打算什么时候去看望我大姐。”
她要离开!
徐嬷嬷应下,留了翠果和红果伺候李蕖,便带着人和礼去李家落脚的济水巷办事。
可怜李蕖被丽姑姑剪秃了指甲,教了一天为妾之道,临了还给李蕖留了两本女诫女德。
李蓉亲自抓药、煎药。
药是在上午送到李蕖嘴中的,却在傍晚才见到李蕖。
彼时,李蕖坐在榻上,觉得小腿和手臂被丽姑姑的戒条抽的麻木无法恢复。
所以李蓉进门的时候,李蕖并没有上前迎接,只呆呆的坐在榻上。
而李蓉进门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李蕖身上的不适,她新奇羡慕的打量着屋子,双眼放光的摸摸八宝架上的摆件,尝尝丫鬟给她上的新茶。
最后才坐在李蕖的旁边,一脸感慨。
“三妹,到底是你命好。”
燕王府和这周府都是富贵无极的好地方!
徐嬷嬷在一边催促:“姨娘有话快些说,早上二姑娘来的时候,夫人叮嘱要二姑娘落日之前回家。”
李蕖屏退左右,看着李蓉只问一句:“周府上门签文书了?”
李蓉知道李蕖的心结,笑着伸出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弯曲,大拇指轻轻摩挲:“有这个,一切好说。”
“还是那句话,若是你们将我卖了,我便去犯那连坐九族之罪,一起死了算了!”
李蓉笑嘻嘻的打趣:“我是真的无语了,你冒着得罪燕王世子的危险逃离燕地,结果刚出燕地,又被两江十六河的周府看中。
我瞧你就是给人做妾的命,别折腾了!”
“当初入城,若不是你贪那一口龙须酥,暴露我女子的身份,我何至于会陷入周府!”李蕖想到此便一肚子气。
李蓉绝不承认是自己害李蕖陷入周府的:“还不是你抠抠搜搜,买的点心太少了!”
“我买的哪里少,只是娘有了身孕,胃口大了,路上吃得多,没有及时供上。
我不是说了,入城补给!
你至于为了一口龙须酥将我卖了!”
李蓉看着李蕖决堤的泪水,心中一个咯噔,一把拉过了李蕖的胳膊,衣袖上拉,腕上嫣红的守宫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青紫。
她脸色一变,震惊的看着李蕖:“你!”
李蕖看不清李蓉的神色,此刻见到家人,心中委屈奔涌,眼泪无法自控。
周缙那厮,人面兽心,根本就不将她当人!
“呜呜呜……”
李蓉方知自己闯下大祸,声音都劈岔了:“你这蠢货,怎么没有保护好自己!”
惊觉自己失声,又压低了声音,恨铁不成钢的凑到李蕖面前,三分责怪五分自责道:
“之前那燕王世子都能被你哄得团团转,怎么就栽在了周府三爷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