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他不是我的谁

沈惜凡觉得，最近秦若轩越来越“黏人”了。

不，是太黏了。

早上他来得比她还早，打卡完等在收银台给她递早饭；中午他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后厨，说是“路过顺便看看”；晚上下班，不管几点，他总会在门口等她。

有时候撑伞，有时候递热饮，有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就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像只永远甩不掉的……奶狗。

但问题是——

这条奶狗，会说话，会撒娇，还会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可以不用喜欢我，但我想每天都陪着你。”

她开始烦躁了。

不仅是对他——更多的是对自己。

她开始在意他来了没，等没等，今天笑没笑，头发有没有乱，眼底有没有疲倦。

甚至会在休息间吃饭时，默默地把他的筷子洗干净，虽然嘴上说的是：“谁叫你老不带自己的。”

她恨这种软弱。

更恨自己竟然有点习惯了，有人一直陪着的这种感觉。

那天晚上，她终于忍不住了。

“别再跟着我了。”

她回头，看着他站在出租屋楼下，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头，显得有点狼狈。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撑着伞站在原地，任凭雨水打湿了半边肩膀。

“我说了很多次了，秦若轩，”她声音有些重，“你不是我的谁。别再这样了。”

她看得出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失落，但下一秒，他又笑了，像往常一样。

“好。我不送你了。”

她怔住。

他竟然答应得这么快？

“那你能答应我件事吗？”他声音不高，带着点克制的温柔。

“什么？”

“你以后晚下班的时候，发个消息给我。”

沈惜凡皱眉。

“我不去找你，我也不送你，但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安全到家了。”

她沉默半晌，声音低下来：“不用。”

“惜凡。”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语气像是经过无数次斟酌，“我只是担心你。”

“我不需要别人担心。”

“那你需要什么？”

他问得突然，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像是要看穿她所有伪装的情绪。

沈惜凡回避他的视线，抬脚上楼。

“我什么都不需要。”

第二天，餐厅换了个新服务员，是个女生，长得漂亮，嘴巴甜，进来第一天就和大多数人打成了一片。

“若轩哥，可以帮我接个水吗？”

“若轩哥，这个POS怎么用呀？”

“若轩哥，你以前在哪工作啊？好像很有经验诶。”

沈惜凡坐在后厨，听着前厅一阵阵笑声，切菜的手慢了几拍。

“啧，你切洋葱呢？怎么切得这么凶？”阿丽凑过来问。

“没事。”

“你男朋友挺受欢迎的嘛。”阿丽又笑。

“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阿丽故意眨眨眼，“那你最近天天跟他一起下班？”

“我自己走，他跟着。”

“还说不是~”

沈惜凡懒得解释。

“他说要追你。”阿丽咬着吸管，“全店都知道了。你真的没点想法？”

“他那么小。”她低声说。

“才差三岁。”

“而且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她手上动作顿了顿，“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没落的灰姑娘’。”

“你又不是在等王子。”

沈惜凡没回答。

她确实不想等王子，也不想再靠谁活着。她想靠自己翻身，哪怕再难、再慢。

可问题是——秦若轩，连王子都不是。

他只是个兼职的大学生，笑起来很甜，嘴巴很会撩，送饮料、送伞、送便当……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可他承担不起她现在的人生。

她也不想拖着他。

晚上九点，沈惜凡照常从后门走出。

街灯昏黄，雨已经停了，空气湿冷。

她走了十几步，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

他真的没跟来。

她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落。

手机“叮”一声震动。

【秦若轩】：今天早点回家，晚上地湿，别滑倒。

她盯着那条消息，指尖放在屏幕上停了一会儿。

最终没有回复。

但她的脚步，走得比以往快了一些。

好像怕他还会追上来，又好像在等他追上来。

矛盾的像一个……被撩到但嘴硬的人。

第二天早上，她进店的时候，店员新妹正在跟秦若轩说话。

“你头发乱了。”女孩笑着伸手要帮他理。

沈惜凡站在门口，看着他本能地往后退一步，笑着说：“我自己来吧。”

女孩“哎哟”了一声，“你这么客气干嘛呀，我帮人不是一次两次了。”

沈惜凡收回目光，走向后厨。

刚走进后厨，手机又响了一下。

【秦若轩】：早啊，别不吃早饭。

她没回。

五分钟后，他走进来，把一杯热豆浆和一个蛋饼放在她工位上。

她皱眉：“我说了，我不——”

“我知道你不需要。”他轻声打断她，“但你也没说不想要。”

她：“……”

“惜凡。”他喊她的名字，语气难得低沉认真。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靠近，我也知道你对现在的生活很抗拒。但我不是来可怜你的。”

“我也不需要你救我。”她的语气开始锋利，“我现在不是沈家的人，我只是一个打工女，跟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你不是沈家的人。”

“那你还——”

“但你是沈惜凡啊。”他忽然笑了，轻轻打断她的话。

“我想靠近你，是因为你是你。”

“不是因为过去的你，不是因为你拥有过什么，也不是因为你失去了什么。”

“我就想靠近现在的你。”

这句话，让沈惜凡整个人都愣住了。

良久，她低声说了一句：

“你会后悔的。”

“不会。”

“我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让我陪你一点点找回来。”

他笑得温柔，眼里却有一种倔强。

沈惜凡怔怔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他。

他不再是那个总爱笑、总送她热饮的小奶狗，而是一个——看透她却不嫌弃她的人。

她想说点什么，但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半天没发出声。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是工资到账的提醒。

工资入账：1587.00元。

她看着那串数字，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三个月前，她一个包就能顶十倍的数额，而现在，她却要为了这笔钱精打细算整整三十天。

她收回目光，低声说：“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我不觉得浪费。”

他顿了顿，眼神认真：“你就是我想留下的那种人。”

沈惜凡心头一颤。

“早点睡。”她转身推开休息室门，“明天……你别再买我爱喝的那种豆浆了。”

“哦？”他扬眉，“不喜欢了吗？”

她没有回头，轻声说了一句：“怕习惯。”

门缓缓关上，隔绝了视线，却隔不断那句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她说——怕习惯。

可只有开始习惯的人，才会害怕失去。

他笑了。

嘴角的弧度很浅，却是这几天来最有力量的一次。

他知道，她在动摇。

而这一步，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