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没能走出侯府大门。
原以为只是一场风寒,却来势汹汹,不过半日便高烧不退,昏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好像有个妹妹。
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见谁都笑。
我身体不好,不爱出门,她却整日里像只花蝴蝶似的,飞来飞去。
我偶尔也会因为她的活泼而羡慕,可更多的时候,是厌烦。
因为我娘不喜欢她。
娘说,她是丫鬟生的,是下贱胚子,不配做我妹妹。
可她好像很喜欢我,总要趁娘不在,偷偷带些外头的小玩意儿给我。
「姐姐,等我长大了,也要嫁给怀川哥哥,你做大,我做小,好不好?」
我手里搁着一束刚摘下来的桃花。
她撑着下巴,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真是个下贱胚子。
我浑身只剩这一个想法。
当即将桃花撇了地上,背过身。
「不好。」
「好吧。」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后来,我的病好了,她却不见了。
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纪怀川坐在床边,见我醒了,忙起身倒了杯水。
「气我事小,也不能气坏自己的身子。」
他下巴上冒了些许青碴,看样子是守了一夜。
「你说,这病有多久没发了?」
我没接水,也没理他。
「这么大了,怎么还小孩子心性?」
他无奈地把水放了回去,将我半抱在怀里。
我伸手推他,被他抱的愈发紧了,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
他置若罔闻,将我的头轻轻扳正,与他相抵。
「泱儿,别闹了好不好?」
这是我与他幼时约定俗称的游戏。
每有争吵,又分不出对错时,我俩便头头相抵,谁赢了,就默认另一方要给对方道歉。
他每次都输。
这次也不例外,我发了狠地撞,却因为气薄,使不出劲。
他有心让我,带着我顺势倒在榻上。
呼吸比人先一步亲近地交缠在一起。
「我错了。」
「我错了。」
「我错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将我好不容易硬起的心敲软。
纪怀川低头看着我,目光深情又诚挚。
「中秋那日我本意的确是想让你借着机会好生歇一天,是韵儿吵着要去看花灯,还非要拉上你。」
「我没有你管教他的那两下子,只能由他去了。」
他叹了口气,引着我去看床边的火盆。
里面盛了一撮灰烬,只有一块手帕角没烧完,上面绣着朵桃花。
「那夜我回来,发现这方手帕,才知道你为何生了这么大的气。」
「这是她偷偷塞给我的,我并不知情。」
「你不喜她,我明日便请道士来,将她从你身体里赶了去!别气了可好?」
「气坏了身子,不说我这个当夫君的心疼,韵儿要伤心死了。」
不忠之事在他嘴里都成了情有可原。
我心里很乱。
思绪在胸腔里滚成一团。
倘若我不爱他,管他说什么鬼话,一走了之就好。
可我偏偏爱他。
纵心中有万般疑问,他几句解释,我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