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的白月光回国那天,我们的车撞上了护栏。病床上,
失忆的林薇薇紧紧攥住我的手:“姐姐,是你救了我对吗?
”顾衍之将错就错:“薇薇需要静养,你暂时当她的替身。”我配合演戏,
看他为“失忆”的白月光鞍前马后。直到林薇薇记忆恢复,在婚礼上指着我大骂:“**!
鸠占鹊巢!”我笑着亮出孕检单:“恭喜你,怀了顾衍之孩子的替身新娘要退场了。
”礼堂大门轰然洞开,真正的白月光坐在轮椅上冷笑:“妹妹,这场戏该落幕了。
”1冰冷的雨点狠狠砸在落地窗上,噼啪作响。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
昏黄的光线勉强刺破浓重的黑暗,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投下我蜷缩成一团的、孤伶伶的影子。
我抱着膝盖,赤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寒意顺着脚心丝丝缕缕地往上爬,渗入骨髓。
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面前茶几上那个小小的塑料药盒,一格,又一格。
里面原本排列整齐的白色小药片,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几颗。七天。离那份冰冷的契约到期,
还有最后七天。就在昨晚,顾衍之带着一身酒气和另一个女人身上廉价甜腻的香水味回来。
他带着醉意的眼眸扫过坐在沙发角落的我,像看一件碍眼的旧家具。然后,
他随手将一份薄薄的文件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签了它。”他的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如同他每一次决定我的人生走向时那样。“薇薇下个月回来。
你该走了。”“薇薇”。这个名字,每一次被提起,
都精准地刺入我心底最深处那道从未愈合的旧疤。林薇薇。顾衍之心口那颗永恒的朱砂痣,
也是我苏晚这三年替身生涯里挥之不去的梦魇。指尖捏起一颗小小的白色药片,
冰凉的触感让我微微回神。我仰起头,就着桌上半杯早已冷透的水,艰难地将药片咽了下去。
医生的话言犹在耳,像冰冷的判决:“苏**,情况不太好……需要尽快手术,
但风险很高……还有,你怀孕了。”怀孕?在契约即将结束、正主即将归位的时刻?
命运这个残酷的编剧,似乎觉得我的人生剧本还不够狗血,还要再添上这荒谬绝伦的一笔。
忽然,玄关处传来指纹锁开启的“嘀”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
顾衍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大衣,肩头被雨水打湿,
留下深色的印记。他脱下大衣,随手递给身后沉默的管家,
动作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优雅和冷漠。那双深邃的眼眸,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
也锐利得如同鹰隼,精准地捕捉到我脸上未来得及收起的怔忪和一丝狼狈。他一步步走近,
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一下,一下,敲在我的神经上。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将他本就棱角分明的侧脸勾勒得更加冷硬。
他在距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沙发里的我,目光里没有温度,
只有审视。“明天下午三点,林伯父的私人飞机落地。”他的声音低沉平稳,
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薇薇提前回来了。”提前回来?
契约上的日期,白纸黑字写着还有七天!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像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我猛地抬起头,
难以置信地望向他。“提前?”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微弱。“为什么?”顾衍之微微蹙眉,
似乎对我流露出的震惊和那一点点失态感到不耐。他移开目光,
投向窗外那片被暴雨蹂躏的世界,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她那边课程结束得早。
没什么为什么。”没什么为什么?是啊,林薇薇的归期,决定权从来都在她自己手中,
何须向我这个卑微的、即将被清理出局的替身解释?他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回我身上,
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机场接她。”什么?
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让我去接林薇薇?
亲眼见证他如何将所有的温柔和期待倾注在真正的白月光身上,而我这三年小心翼翼的模仿,
不过是东施效颦的笑话?“顾衍之,”我下意识地叫出他的名字,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抗拒:“我……我明天不太舒服,能不能……”“不能。
”他斩钉截铁地打断我,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向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将我完全笼罩,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眸。“苏晚,”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别忘了你的身份。
最后几天,把戏给我演好。”身份。替身的身份。
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模仿林薇薇的赝品。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带着惩罚的意味。疼痛传来,却奇异地盖过了心口那股翻江倒海的闷痛。我被迫仰视着他,
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那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以及一丝……对即将见到正主的、难以掩饰的期待。“知道了。
”顾衍之似乎满意于我的顺从,手指的力道终于松开。他直起身,
居高临下地最后瞥了我一眼,那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件完成任务的工具。随后,他转身,
迈着沉稳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向二楼的书房。
下巴上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冷触感和微微的痛意。我颓然地靠在沙发背上,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一个意想不到的生命正在悄然孕育,而它的父亲,
刚刚用最冷酷的方式提醒我,我这个“容器”的保质期,只剩最后几天。我缓缓闭上眼,
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掌心。窗外的雨声,仿佛变成了命运无情的嘲笑。2第二天下午,
天气像是刻意与人作对,非但没有放晴,反而变本加厉。
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酝酿着更大的风暴。顾衍之亲自开车。
黑色的宾利慕尚在湿滑的路面上平稳疾驰,车内暖气开得很足,隔绝了外界的寒意,
却隔绝不了那份令人窒息的沉闷。他坐在驾驶座,侧脸线条紧绷,修长的手指紧握着方向盘,
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目光专注地投向被雨刮器不断刮开又瞬间模糊的前方道路,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焦灼和期待。
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专注和迫切——只为迎接那个即将降落的人。我坐在副驾驶,
身体尽可能地缩在宽大的座椅里。车窗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模糊了外面飞驰而过的灰暗风景。我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臂,胃里一阵阵翻滚,
不是因为孕吐,而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不安。小腹深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隐痛,
这感觉从昨晚开始就断断续续。此刻在车内令人窒息的沉默和顾衍之无形的压力下,
似乎变得更加清晰。车内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雨刮器规律的、单调的“唰——唰——”声。
顾衍之身上那点冷冽的木质调香水味,此刻也变得无比刺鼻。
我几乎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咚咚咚,敲打着耳膜。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距离机场越来越近。顾衍之的焦灼似乎也达到了顶点。他瞥了一眼腕上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眉头锁得更紧,脚下不自觉地加重了油门。“还有多久?”他终于开口,
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导航显示……还有十五分钟。”我低声回答,声音干涩。
他不再说话,只是紧抿着唇,目光更加锐利地盯着前方。车速明显又快了一些,
轮胎碾过积水路面,发出哗哗的声响。前方一辆原本正常行驶的厢式货车,
不知为何突然毫无征兆地猛踩刹车!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骤然撕裂雨幕!“小心!
”我失声尖叫,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顾衍之的反应快到极致,他瞳孔骤缩,
猛打方向盘试图避让!同时脚下死死踩住刹车踏板!
尖锐到令人牙酸的刹车声混合着轮胎与湿滑地面疯狂摩擦的刺耳噪音,瞬间填满了整个车厢!
巨大的惯性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将我们向前掼去!安全带瞬间勒进皮肉,
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砰——!!!”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失控的宾利车头狠狠撞上了前方货车的尾部,
紧接着又被巨大的冲击力猛地甩向右侧!车头失控地撞上了匝道右侧冰冷坚硬的金属护栏!
天旋地转!安全气囊在巨大的撞击声中“嘭”地弹出!带着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
狠狠砸在我的脸上和胸口!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瞬间一黑!
剧痛从头部、胸口、手臂各个被撞击的地方炸开!3不知过了多久。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眼的白光瞬间涌入,逼得我又立刻闭上。适应了好一会儿,
才勉强看清周围。惨白的天花板,消毒水浓烈到刺鼻的气味,冰冷的金属输液架,
还有手臂上扎着的滞留针……医院。我还活着。随之而来的,是全身散架般的剧痛,
尤其是额头和左臂,火烧火燎。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视线扫过自己打着石膏的左臂,
缠着纱布的额头。“唔……”旁边病床传来一声痛苦的**。我猛地转头——隔壁床上,
躺着的正是林薇薇!她那张曾经在照片里看过无数次、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脸,
此刻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额角同样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透出血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
似乎正挣扎着要从噩梦中醒来。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顾衍之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比我好得多,额角贴着一块不大的纱布,走路时左腿似乎有些微跛,
但无损他挺拔的身姿和迫人的气场。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林薇薇的病床,
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毫不掩饰的焦灼和担忧。那眼神,专注而温柔,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那一个病床上的人。他甚至没有分给我一丝余光。他快步走到林薇薇床边,
俯下身,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薇薇?薇薇?听得见我说话吗?
别怕,我在这里。”林薇薇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巨大的茫然和恐惧。
她的视线毫无焦距地在病房里游移,扫过天花板,扫过墙壁,扫过顾衍之写满担忧的脸,
最后……茫然地落在了我的脸上。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像是在努力辨认。
干裂苍白的嘴唇轻轻翕动,发出微弱而嘶哑的声音:“姐……姐姐?”姐姐?我愣住了。
顾衍之也明显一怔。林薇薇的目光牢牢地锁在我脸上,她艰难地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
颤巍巍地向我伸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是你……是你救了我,对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睛:“姐姐……我好怕……头好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顾衍之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看看茫然哭泣、只认我的林薇薇,又猛地转头看向我。那眼神极其复杂,
震惊、错愕、一丝难以置信,但最终,都被一种深沉的、冰冷的算计所取代。
那是一种上位者权衡利弊时特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我迎着他的目光,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林薇薇失忆了?
而且……把我当成了她的姐姐?顾衍之的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我刺穿。然后,他做出了决定。他重新俯下身,凑到林薇薇耳边,
声音刻意放得极其轻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薇薇乖,别怕。”他伸出手,
轻轻握住了林薇薇那只伸向我的手,动作温柔无比,却巧妙地引导着,
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你受伤了,需要好好休息。你看,你姐姐在这里,”他侧身,
目光终于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她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薇薇顺着他的指引,目光再次牢牢地黏在我脸上,
泪水涟涟:“姐姐……别走……”顾衍之直起身,不再看林薇薇,而是径直走到我的病床边。
他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但每一个字清晰地钉入我的耳膜:“苏晚,你看到了。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病床上那个失忆的、只依赖我的“林薇薇”。
“薇薇现在需要绝对的静养,不能受任何**。”他的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抗拒的威压:“在她恢复记忆之前,你,就是她的‘姐姐’。
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那个残酷的安排:“替她,
扮演好这个角色。”扮演……林薇薇的姐姐?4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石膏包裹的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额角的伤口一跳一跳地抽痛。
顾衍之那命令般的话语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而依赖的呼唤又响了起来:“姐姐……水……”顾衍之立刻给了我一个催促的、警告的眼神。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和胃里的翻江倒海。再睁开时,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勉强能称之为“安抚”的笑容。我侧过身,用那只没受伤的右手,
艰难地够到床头柜上的水杯,里面插着吸管。“慢点喝。”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
将吸管凑到她干裂的唇边。林薇薇立刻急切地含住吸管,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眼睛一直依赖地望着我。顾衍之站在一旁,看着这“姐妹情深”的一幕,
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丝。他转身出去,大概是去处理车祸的后续事宜。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林薇薇。“姐姐……”她喝完水,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
但眼神依旧茫然:“我……我是谁?这里……是哪里?
我头好痛……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看着她苍白脆弱的脸。恨吗?怨吗?我叹了口气,
按照顾衍之的要求,开始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别怕,你叫薇薇。你……生病了,
撞到了头,所以暂时忘记了一些事情。这里……是医院,很安全。
”我避开了“车祸”这个可能**她的词。“薇薇?”她茫然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眼神空洞:“那……姐姐你叫什么?”“我……”我顿了一下:“我叫苏晚。
”用回自己的名字,这大概是我在这个荒谬剧本里,唯一能保留的一点点真实。
“苏晚……姐姐……”她喃喃着,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
但小手依旧紧紧攥着被子的一角,“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看着她充满希冀的眼神,那句“不会”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顾衍之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神情严肃的中年医生。“顾先生。”医生走到林薇薇床边,
开始例行检查,询问她的感觉。顾衍之的目光却越过医生,落在我身上。他走到我床边,
声音不大,却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你,跟我出来一下。”我忍着身体的疼痛,
艰难地挪下床,跟着他走出病房,来到相对安静的走廊拐角。“她的情况,
医生初步判断是创伤后应激性失忆,具体恢复时间不确定。”顾衍之背对着我,
声音听不出情绪:“在她恢复之前,你就留在这里。”他转过身,
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我:“扮演好‘姐姐’的角色。照顾她,安抚她。尤其是……”他顿了顿,
语气加重:“在她面前,不要提任何关于过去的事情,特别是车祸的细节,一个字都不准提!
更不准提我们之前的关系!明白吗?”他特意强调了“我们之前的关系”,
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瘟疫。“那我的身份……”我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你的身份?
”顾衍之扯了扯嘴角:“你现在的身份,就是林薇薇的姐姐,苏晚。其他的,都不存在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这段时间,你母亲那边疗养院的费用,
我会照付。”又是疗养院。这永远是他拿捏我最有效的筹码。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低声应道:“明白了。”顾衍之似乎对我的顺从很满意,不再看我,
转身准备回病房。“顾先生。”我忽然叫住他。他停下脚步,侧过头,眼神带着询问,
更多的是不耐烦。“我的包……”我艰难地说,“车祸的时候……我的包还在车上吗?
里面……有我的药。”那些抑制疼痛和……安胎的药。顾衍之眉头微皱,
显然对这种小事感到厌烦:“司机去处理事故现场了,东西晚点会送过来。药,
我会让人去买新的。”他说完,不再停留,推门走进了林薇薇的病房。门关上的瞬间,
我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他刻意放柔的声音:“薇薇,感觉好点了吗?
医生怎么说……”5**在冰冷的墙壁上。替身。扮演林薇薇的替身三年还不够。现在,
我还要扮演她失忆后依赖的“姐姐”。
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痛苦、甚至……腹中这个不合时宜的生命。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林薇薇病房里的常驻“看护”。顾衍之动用了关系,
将我和林薇薇安排进了一间顶级的VIP双人病房。空间宽敞,设施奢华,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景致,可惜,再好的环境也无法驱散我心底的阴霾。
林薇薇对我这个“姐姐”的依赖,达到了近乎偏执的程度。她醒来第一眼要看到我,
喝水要我递,吃饭要我喂(尽管护士完全可以代劳),稍微离开她视线久一点,
她就会变得焦虑不安,泪水涟涟。“姐姐,今天的粥好烫。”林薇薇靠在床头,微微蹙着眉,
娇气地抱怨着。她额角的纱布已经拆掉,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无损她的美丽,
反而添了几分楚楚可怜。“我帮你吹吹。”“姐姐最好了。”她忽然伸出手,
撒娇般地扯了扯我的衣袖。“姐姐,我想吃上次那种甜甜的提子,你帮我去楼下买好不好?
”我动作一顿。小腹那阵熟悉的隐痛又在提醒我,医生叮嘱过需要静养。手臂的石膏也没拆。
“薇薇,护士说你现在要清淡饮食,水果也……”我试图解释。“不嘛!”她立刻撅起嘴,
眼圈瞬间就红了,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就想吃那个!姐姐是不是嫌我麻烦,不想管我了?
”泪水说掉就掉,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薇薇,听话。”我耐着性子哄她。“我不要听话!
我就要吃提子!”她忽然激动起来,挥舞着手臂,差点打翻我手里的粥碗。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头好痛!姐姐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亲妹妹?
是不是因为……因为……”她语无伦次,情绪明显开始失控,呼吸也变得急促。就在这时,
病房门被推开,顾衍之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水果篮,里面装着各种进口水果,
包括林薇薇点名要的那种青提。“怎么了薇薇?”“衍之哥哥!”林薇薇看到他,
哭得更委屈了,像个告状的孩子,手指指向我:“姐姐……姐姐她不肯给我买提子!
她说我不能吃!”顾衍之凌厉的目光带着质问和毫不掩饰的怒意:“苏晚!我让你照顾她,
你就是这么照顾的?惹她哭?”我端着那碗粥,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指尖冰凉。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告诉他林薇薇的情绪有多不稳定,
想告诉他我的身体也需要休息……但对上他那双冰冷的、只装下林薇薇眼泪的眼睛,
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对不起,是我没做好。”我垂下眼。
顾衍之似乎对我的“认错”态度还算满意,冷哼一声,不再看我。他立刻转向林薇薇,
变脸似的换上温柔得能滴出水的表情,拿起那串晶莹剔透的青提:“薇薇乖,不哭。你看,
哥哥给你买来了。想吃多少吃多少,嗯?”他亲自动手,仔细地洗净提子,一颗颗剥好皮,
喂到她嘴边。林薇薇破涕为笑,小口吃着,还不忘得意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
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脆弱无助?我强忍着不适,站起身,想出去透口气。“你去哪儿?
”顾衍之冰冷的声音立刻响起,头也没抬,依旧专注地喂着林薇薇。“洗手间。
”我低声回答。“快点回来。薇薇需要人陪着。”他命令道,语气理所当然。
6林薇薇恢复的速度很快。这天下午,阳光难得穿透厚重的云层,在病房里洒下几缕暖意。
“哇,好漂亮!”林薇薇惊喜地凑过去闻了闻,脸上是纯然的快乐:“衍之哥哥,
这是你特意为我选的吗?我最喜欢玫瑰了!”顾衍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处理文件,
闻言抬起头,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嗯,你喜欢就好。”林薇薇摆弄着玫瑰花瓣,
忽然转过头,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向我,带着一丝天真的好奇:“姐姐,你喜欢什么花呀?
”我一怔,下意识地回答:“……百合吧。”“百合?”林薇薇歪了歪头,
似乎对这个答案有点意外,随即又甜甜地笑了:“白色的花也很好看呢!不过,
”她话锋一转,带着点小女孩的娇憨:“我还是觉得粉色的玫瑰最配我!
衍之哥哥你说对不对?”顾衍之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落在林薇薇灿烂的笑脸上,
眼神宠溺:“当然,薇薇配得上最好的。”他的视线甚至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半秒。
我捏着杂志页角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这时,顾衍之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
眉头微皱,站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林薇薇。
她依旧饶有兴致地拨弄着玫瑰花瓣,刚才那种天真烂漫的笑容却在她脸上悄然褪去。那眼神,
不再是依赖和懵懂,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探究的、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心头猛地一跳。这眼神……太陌生了!完全不像一个失忆的人!“姐姐,
我总觉得……我们长得不太像呢。”她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像是在仔细比对一件物品。
我后背瞬间绷紧,一股寒意爬上脊背。“嗯,可能……像妈妈和爸爸的基因分配不同吧。
”“是吗?”“可是……我总觉得,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她微微歪着头,
眼神再次看向我,这一次,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分明是冰冷的嘲弄!“姐姐,
你说……等我全都想起来的时候,会不会吓一跳啊?”6“你怎么在这里?脸色这么差?
薇薇呢?”“我……”我张了张嘴,巨大的恐慌和身体的极度不适让我一时语塞。
小腹猛地一阵剧烈抽痛,我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苏晚!
”顾衍之低喝一声,一个箭步上前,有力的手臂猛地揽住了我下坠的身体!
身体落入一个带着冷冽木质香气的怀抱,那是我曾经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气息。
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视线重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顾衍之近在咫尺的、紧绷的下颌线。
他正打横抱着我,大步流星地穿过医院的走廊。步伐又快又稳周围投来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但他恍若未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放……放我下来!”我挣扎了一下,
声音虚弱。被他这样抱着,这突如其来的、不合时宜的“亲密”接触,让我浑身僵硬,
更多的是难堪和恐慌。“闭嘴!”顾衍之低头冷冷瞥了我一眼,
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警告:“不想死就老实点!
”他直接抱着我拐进了旁边一间空着的急诊处置室,动作算不上轻柔地将我放在检查床上。
“躺好!”他命令道,随即按响了呼叫铃。很快,一个护士匆匆赶来:“顾先生?
有什么……”“给她检查!”顾衍之打断护士的话,指着床上的我。“看看她到底怎么回事!
脸色白得像鬼!”“哪里不舒服?具体什么感觉?”护士一边操作仪器一边问。
“我……就是头晕……可能……贫血……”我避开顾衍之的视线,艰难地编造着谎言。
“贫血?”护士记录着,
显然有些怀疑:“血压是有点低……但……”她看了看我惨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
“还有其他症状吗?比如……腹痛?”“没有!”我几乎是立刻否认,
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小腹深处那阵熟悉的隐痛仿佛在**,又隐隐传来。
顾衍之的眉头锁得更紧,眼神锐利地盯着我,显然不信我的说辞。就在这时,
处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医生推门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顾先生?”男医生看到顾衍之,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恭敬地打招呼,目光转向我:“苏**?正好,
您之前的几项血液和HCG复查结果出来了。”他一边说,
一边很自然地就要从文件袋里抽出报告单。血液?HCG复查?!轰——!完了!彻底完了!
我猛地从检查床上坐起,不顾一切地伸出手,想要阻止医生抽出那张报告单:“等等!医生!
我……”“拿过来。”顾衍之冰冷的声音同时响起。
顾衍之的目光在报告单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那十几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捏着报告单边缘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终于,
他缓缓抬起头。“苏晚。”顾衍之的声音响起,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的寒气:“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我……”解释?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