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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凋零的向日葵小说(完整版)-陆衍苏葵章节阅读

枯萎凋零的向日葵小说(完整版)-陆衍苏葵章节阅读

时间:2025-06-13 16:12:44

《枯萎凋零的向日葵》完全让读者入戏,不管是陆衍苏葵的人物刻画,还是其他配角的出现都很精彩,每一章都很打动人,让人能够深入看进去,《枯萎凋零的向日葵》所讲的是:还不是后来那个西装革履、神情冷漠的陆总。他只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眼眸里盛着阳光和星辰的少年。他的世界很简单,只有两……。

枯萎凋零的向日葵

深秋的雨,总带着一股子不留余地的凉。水珠沿着朝北的窗玻璃,蜿蜒出一条条扭曲的轨迹,

像极了此刻我的人生。我坐在租来的小小画室里,

面前摊着一张《人体器官捐献志愿登记表》。苍白的光线下,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得我眼睛生疼。“渐冻症”,

学名肌萎缩侧索硬化(ALS)。

当医生用一种混合着同情与职业性冷静的口吻宣判我的未来时,我出奇地平静。

从身体的第一个信号——右手小指不受控制的颤抖,到如今连握住画笔都成为一种奢望,

我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来接受自己正不可逆转地走向一场缓慢的“活体石化”。

我的时间不多了。1在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之前,我必须完成最后一件事。捐献遗体,

是我能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微不足道的价值。但这份表格上,需要直系亲属签字。

我的父母早已不在。唯一的亲人,只有陆衍。

我们曾是法律意义上的兄妹——在我母亲带着我嫁给他父亲之后。后来,

那两个同样骄傲又同样失败的中年人分道扬镳,我与他之间那层脆弱的法律关系也随之解除。

可在我心里,他永远是那个在无数个被继父冷落的夜晚,

会悄悄给我塞一颗大白兔奶糖的哥哥。也是我爱了整整十年,又亲手推开的男人。分手七年,

我们未曾有过任何联系。他的手机号码,我却烂熟于心,仿佛一道刻在灵魂上的烙印。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每一次起落都耗尽了我巨大的力气。电话终于拨通,

听筒里传来冗长的“嘟——”声,每一声都像砸在我脆弱的神经上。“哪位?”电话被接起,

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穿过七年的光阴,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不耐。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握不住手机。“我……是苏葵。”我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我能想象得到,此刻的陆衍,

那张曾对我展露过无数次温柔笑意的脸,会是怎样一副冰封的表情。“有事?”终于,

他再次开口,两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音节都淬着毒。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我有一份文件,需要你……需要直系亲属签个字。

”“呵,”他发出一声极尽嘲讽的轻笑,“苏葵,你是不是忘了?七年前你拿着一张支票,

从我爸那个情妇手里拿钱的时候,就跟我们陆家没关系了。现在想起有直系亲属了?怎么,

那个老男人把你踹了,没钱了,想回来分遗产?”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

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切割。“不是的……”我徒劳地辩解,声音细若蚊蚋,

“只是一份普通文件。”“我管你什么文件!”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暴怒与憎恶,“我陆衍的人生,从你选择钱的那一刻起,

就跟你没半点关系!别再打电话过来,我觉得恶心!

”“嘟……嘟……嘟……”电话被狠狠挂断,忙音在我耳边尖锐地回响。我无力地垂下手,

手机滑落在地。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浸泡在这片冰冷的雨水里,窒息,

且无处可逃。我看着那张登记表,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就算要踏进地狱,我也必须去见他。

这是我生命最后的请求,也是我欠他的,迟到了七年的……一个无声的告别。2订好机票,

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我踏上了前往那座阔别七年之久的城市的旅途。飞机穿过厚重的云层,

下方城市的灯火渐渐清晰,像一片璀璨的星河。我曾以为,这片星河里,

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梦。陆衍的行踪不难打听。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落魄的少年,而是商界声名鹊起的新贵,

是建筑设计领域炙手可热的天才。他和朋友合开的“源筑”事务所,是这座城市的新地标。

关于他的新闻,财经版和花边新闻版都乐于报道。我知道,今晚是温瑶瑶的生日宴。温瑶瑶,

那个在我母亲去世后,迅速填补了陆家女主人位置的女人带来的女儿。

也是陆衍如今名义上的妹妹。我知道他不待见我,甚至恨我入骨。选择这样一个场合去找他,

无异于自取其辱。可我别无他法,他的助理告诉我,他未来半个月的行程都排满了,

今晚是唯一可能堵到他的机会。我的身体,等不了半个月。

宴会厅设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顶楼,水晶吊灯折射出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穿着一身最简单朴素的白色连衣裙,站在这片繁华的入口,像一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

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我一眼就看见了他。他站在人群的中央,众星捧月。

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七年的时光,褪去了他眉宇间的青涩,

换上了成熟男人的凌厉与深沉。他的侧脸线条依旧完美,只是那双曾盛满星辰的眼眸,

此刻却冷得像一潭寒冰。他正侧耳听着温瑶瑶说话,嘴角噙着一抹礼貌而疏离的笑。

温瑶瑶穿着公主般的蓬蓬裙,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仰着头看他,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爱慕。

那一幕,和谐得像一幅精美的油画。而我,就是画框外那点碍眼的污渍。

我捏紧了藏在口袋里的那份文件,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我迈开脚步,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向他,走向我的审判。“陆衍。”我站在他面前,

轻声叫他的名字。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当他转过头,看到我的那一刻,

那双冰潭般的眸子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浓得化不开的厌恶与憎恨所取代。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周围的人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温瑶瑶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她带着敌意上下打量着我,手臂挽得更紧了。“我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我避开他刀子般的目光,低声重复着电话里的话。“滚出去。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签完我就走。”我固执地看着他,

将那份折叠好的文件从口袋里拿出来,递到他面前。他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

眼神愈发冰冷。他没有接,而是转头对身边的温瑶瑶说:“瑶瑶,你先进去,

我处理一点垃圾。”“垃圾”两个字,他说得清晰无比。温瑶瑶乖巧地点点头,临走前,

还**性地瞪了我一眼。宾客散去,这一方小小的角落,只剩下我们两人对峙。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苏葵,你的脸皮是什么做的?钢铁吗?”他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怒火,

声音里满是嘲讽,“闹到瑶瑶的生日宴上来,你还嫌不够丢人?”“我只耽误你一分钟。

”我将文件又往前递了递。他突然伸手,却不是去接文件,而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痛得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把我拽到一旁的走廊暗处,将我狠狠地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钱不够花了?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你还存在?”“我只想让你签个字。

”我疼得额头冒出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像要将我凌迟处死。半晌,他忽然松开手,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支万宝龙钢笔,

猛地夺过我手里的文件,在末尾签下龙飞凤舞的两个字。陆衍。签完,

他将文件和笔一起砸在我身上,纸张和冰冷的笔杆散落一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我,

用最残忍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苏葵,我满足你了。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他顿了顿,弯下腰,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补充道:“还有,

等你真死了,骨灰都别让我知道洒在哪儿。我嫌脏。”3从酒店逃出来,

我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在深夜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晚风吹在脸上,又冷又利,可再冷,

也冷不过陆衍刚才的眼神和话语。“等你真死了,骨灰都别让我知道洒在哪儿。我嫌脏。

”这句话,像一道魔咒,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我蹲在路边,

将那份签好字的登记表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能给我一点温度的东西。

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剧烈,不知是出于寒冷,还是因为那缓慢侵蚀着我神经的病症。我没有哭。

不是不难过,而是早已流不出眼泪。七年前,当我做出那个决定时,

我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是我亲手将他推开,是我亲手在他和我之间划下了一道万丈深渊。

我只是没想到,时隔七年,他的恨意,依然如此新鲜,如此刻骨。回到落脚的廉价旅馆,

我将签好字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收好,寄给了相关机构。做完这一切,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第二天,我本该离开这座城市,像一片尘埃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可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乱了我的计划。电话来自一所私立艺术高中的教务处,

他们邀请我去面试一个代课老师的职位,教美术鉴赏。我曾在网上投过简历,

本以为石沉大海,没想到竟有了回音。一丝微弱的求生本能,让我答应了面试。

我的病症虽然在发展,但目前还只影响到精细动作,简单的行走和语言交流没有问题。

医生说,保持和外界的接触,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有助于延缓病情的恶化。更重要的是,

我需要钱。治病需要钱,活着,也需要钱。面试出乎意料的顺利。

校长是一位温和的中年女性,她很欣赏我的专业背景和那几幅尚能见人的作品。

我们当场就签了为期一学期的代课合同。新的工作,像一缕微光,

短暂地照亮了我灰暗的人生。我搬出了旅馆,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

每天和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待在一起,听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色彩和构图,

我几乎要产生一种错觉——我还是一个健康的,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普通人。然而,我忘了,

这座城市是陆衍的地盘。命运的网,早已将我们牢牢捆绑。一周后的某个下午,

我正在给学生上课,讲解梵高的《星空》。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教室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正沉浸在梵高那奔放而忧郁的世界里,教室的后门,却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陆衍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他怎么会在这里?

学生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位先生,我们正在上课。

”我努力维持着镇定,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颤抖。他没有理会我,

而是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在空位上坐了下来。他翘着二郎腿,双臂环胸,

用一种审视的、冰冷的目光,一言不发地盯着我。他的气场太过强大,

整个教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学生们噤若寒蝉,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硬着生头皮,继续讲课。但我的思绪已经完全乱了,

讲得语无伦次,几次差点咬到舌头。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两道实质的射线,

在我身上反复灼烧。那四十五分钟,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四十五分钟。下课**响起,

我如蒙大赦。学生们逃也似的冲出了教室。我收拾着讲义,手抖得厉害,

几次都把书本弄掉在地上。“苏老师。”陆衍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皮鞋踩在地板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你倒是很有本事。”他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居然混到瑶瑶的学校里来当老师了。

”我猛地抬头,满脸错愕。温瑶瑶……在这所学校上学?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4“我不知道她在这里上学。”我下意识地辩解,声音听起来却苍白无力。“不知道?

”陆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苏葵,

你这套无辜的把戏,七年前我就看腻了。你费尽心机混进这所学校,不就是想接近瑶瑶,

然后通过她来接近我吗?”他的眼神像手术刀一样,锐利而残忍,似乎要将我层层剖开,

暴露出我内心最不堪的“企图”。“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步步紧逼,

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更多的钱?还是想破坏我和瑶瑶的兄妹感情,

好让你重新回到陆家?你的胃口,到底有多大?”我被他堵在讲台的角落里,退无可退。

我看着他那张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英俊脸庞,忽然觉得很可笑。在他心里,

我就是一个如此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的女人。“我没有。”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与倔强,“信不信由你。”我的平静,

似乎更加激怒了他。“信?”他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将我扯到他面前,

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我凭什么信你?我只信我亲眼看到的!

”他猛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一字一句地,像是宣判我的罪名:“我信七年前,

我妈病重躺在医院,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你一个都不接,最后她到死都没能见你一面!

”“我信我爸的公司一破产,你就立刻搭上了那个能当你爹的老男人,毫不犹豫地踹了我!

”“我信你为了钱,可以抛弃养育你多年的母亲,可以背叛跟你青梅竹马的爱人,

可以不要任何尊严和底线!”“苏葵,你告诉我,这样一个你,我该怎么信?!”每一句话,

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入我的心脏。痛得我几乎要痉挛。原来,在他心里,

我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不孝、拜金、无情的女人。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我想告诉他,

不是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想告诉他,他母亲临终前的那晚,我不是不肯去见她,

而是我必须拿到继父家暴和转移财产的证据,那是扳倒他、为我母亲讨回公道的唯一机会。

我只是没想到,代价是错过最后一面。我想告诉他,我不是为了钱离开他,

而是为了用钱去救他的命!可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眼中那化不开的恨意,忽然觉得一切解释都失去了意义。事到如今,真相说出来,

除了让他知道自己恨错了人,除了让他在我死后可能会多一丝难过和愧疚,还能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是一个快死的人了。何必再用那些沉重的真相,去给他本该崭新的人生,

增加不必要的负担。就让他这样恨着我吧。恨,总比爱要容易放下。见我久久不语,

陆衍眼中的嘲讽更深了。他像是看穿了我的“无言以对”,松开手,厌恶地向后退了一步,

仿佛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无话可说了?”他冷笑,“那就给我立刻从这所学校滚出去。

我不想瑶瑶待在一个有你这种人当老师的地方。”我沉默地看着他。“怎么?

舍不得这份工作?”他挑了挑眉,语气轻蔑,“也是,钓凯子的好地方,放弃了可惜。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扔在我的讲义上。“去这个地址,找一个叫李经理的人。

他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花一阵子了。”他用一种施舍的口吻说,“拿着钱,滚出这座城市,

永远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看着那张烫金的名片,和他脸上那副施舍的表情,

一股压抑了许久的屈辱和骄傲,猛地涌上心头。我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陆衍,

我不会走的。我也不会要你的钱。”我挺直了脊背,用尽全身的力气,

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我凭自己的本事找到这份工作,我就会凭自己的本事做下去。

你没有权力赶我走。”5陆衍显然没料到我会拒绝,更没料到我会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反抗他。

他愣了一下,随即眼中迸发出更加危险的光芒。“你没有权力?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可笑的词语,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苏葵,

你是不是离开我太久,忘了我是谁了?”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动作优雅,

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他拿出手机,

当着我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喂,王校长吗?我是陆衍。”他的声音平静而客气,

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我的心猛地一沉。王校长,就是面试我的那位校长。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您聊聊关于学校新实验楼的捐赠计划。”他一边说,

一边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瞥着我,“是的,我们‘源筑’一直很关注贵校的发展……对,

资金方面不是问题。”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电话那头消化这个巨大的惊喜。然后,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随意起来,像是在闲聊家常。“不过,我听说,

贵校新来了一位叫苏葵的美术老师?”我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哦,

没什么,只是我个人对这位老师的品行有些疑虑。你知道,我妹妹瑶瑶也在这所学校念书,

我总得为她的学习环境考虑一下。”“我不是要干涉学校的内部人事,”他轻笑了一声,

声音温和得像一位体贴的兄长,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只是,如果学校的师资队伍里,

存在一些……不太好的因素,我们‘源筑’的董事会,在做慈善捐赠决策的时候,

可能就需要更审慎的评估了。”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但我知道,这就够了。

一栋价值不菲的实验大楼,和一个无足轻重的代课老师。这道选择题,任何一个聪明的校长,

都知道该怎么选。他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像一只猫在欣赏着被逼入绝境的老鼠。“现在,你觉得我有没有权力了?”我浑身冰冷,

气得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从未想过,

他会用如此卑劣、如此不加掩饰的方式来对付我。这不是私人恩怨的对峙,

这是资本对一个普通人**裸的碾压。在他的世界里,他可以轻易地决定我的去留,

我的生计,我的一切。而我,毫无还手之力。“陆衍,你**!”我终于忍不住,

声音嘶哑地骂道。“我还可以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这只是一个开始。苏葵,

别再挑战我的底线。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教室。

空旷的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无力地靠在讲台上,身体顺着冰冷的台面缓缓滑落,

最终瘫坐在地上。窗外,夕阳正缓缓沉下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凄美的血红色。

那是我在这所学校,上的最后一堂课。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王校长的电话。电话里,

她语气充满了歉意和为难,委婉地表达了学校决定提前终止我的代课合同。

理由是“找到了更合适的长期教师”。我什么都没说,平静地接受了。收拾好东西,

办完离职手续,我抱着一个小小的纸箱,走出了校门。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七年前,我以为我用我的离开,换来了他的新生。七年后,

他用他的权势,将我逼入了绝境。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战争,而我,

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6被辞退后的日子,陷入了一种灰色的停滞。

我搬离了学校附近那个还能见到阳光的单间,

在城市的老城区租下了一间更小、更阴暗的阁楼。这里终日不见阳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我的身体状况在持续恶化。右手已经完全无法握笔,

左手也开始出现无力和麻木的症状。有时候,连拧开一个瓶盖这样简单的动作,

都要耗尽我全身的力气。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大多数时候,

我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思绪飘回那些遥远的,被时光尘封的过去。

在那些回忆的碎片里,陆衍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是我记忆里,穿着白衬衫,

身上有淡淡皂角香味的少年。他会在我被继父罚站不许吃饭时,

偷偷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笨拙地对我说:“快吃,别饿着。

”他会在我画画遇到瓶颈时,搬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陪我一整个下午,即使他什么都不懂,

也什么都不说。他只是静静地陪着我,那份沉默的陪伴,却比任何语言都更能给我力量。

我们的关系,是在一个夏天的午后,发生了质的改变。那天,我因为和继父争吵,

被他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我哭着跑出家门,一个人躲在公园的角落里。是陆衍找到了我,

他看到我红肿的脸颊,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我身上,然后用指腹,

小心翼翼地擦去我脸上的泪水。“葵葵,”他第一次这样叫我,声音沙哑得厉害,“以后,

我保护你。”从那天起,我们之间那层“兄妹”的窗户纸,被悄然捅破。

我们像所有陷入热恋的少男少女一样,偷偷地牵手,偷偷地拥抱,分享着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甜蜜而纯粹的秘密。我以为,我们会永远这样下去。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将我们所有美好的幻想,击得粉碎。陆衍的父亲,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因为投资失败,

一夜之间破产,并且欠下了巨额的债务。庞大的压力,

让他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跳楼自杀。家里的天,塌了。而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

陆衍在一次体检中,被查出了家族遗传性的肾衰竭。医生说,情况很严重,

必须尽快进行治疗和准备肾移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天价的治疗费用,

对于一个已经破产的家庭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我看着日渐消沉,

甚至开始拒绝治疗的陆衍,看着终日以泪洗面,一夜白头的陆妈妈,心如刀割。我必须救他。

我用尽了一切办法,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关系,却都只是杯水车薪。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

我找到了沈先生。沈先生是我继父生意上的对手,也是我母亲生前的好友。他的独生子,

多年前也是因为同样的病去世的。他对我母亲的遭遇深表同情,也对陆衍的困境感同身受。

他答应了我的请求,愿意匿名资助陆衍全部的治疗费用,包括后续寻找肾源和手术的开销。

我欣喜若狂,跪下来给他磕头。但他提出了一个条件。一个让我至今想起来,

心还会像被活生生撕开一样疼的条件。他说:“小葵,我可以救他。但你必须答应我,

从今天起,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不能让他知道是我在帮他,更不能让他知道是你求的我。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因为我见过太多了。”沈先生的眼神悲戚而深远,

“像陆衍这样骄傲的孩子,如果知道自己的命是靠前女友求来的,他不会接受的。而且,

我不希望我的善心,变成一场纠缠不清的情感绑架。让他恨你,忘记你,

他才能没有负担地活下去。”“你必须扮演一个坏人,一个贪慕虚荣、嫌贫爱富的坏人。

让他对你彻底死心。”“你,能做到吗?”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我蜷缩在冰冷的床上,

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压抑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哽咽。我做到了。我用最伤人的话,

最决绝的姿态,亲手斩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情分。我看着他从震惊,到心碎,再到绝望,

最后,那双曾装满星辰的眼睛里,只剩下冰冷的恨意。我成功地让他恨上了我。也成功地,

救了他的命。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这么痛呢?7生活,被揉成了一团看不见尽头的乱麻。

没了工作,就没了收入。我开始变卖画室里那些还能值点钱的东西。画架,颜料,

还有那些我曾经视若珍宝的艺术画册。我的朋友江映来看我,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

除了陆衍之外,唯一还在乎的人。她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

看着我这间堪比“贫民窟”的阁楼,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葵葵,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放下东西,一把抱住我,“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发信息你也不回。”**在她温暖的怀里,

贪婪地汲取着这一点点的人间烟火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该怎么告诉她?

告诉她我得了绝症,命不久矣?还是告诉她七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背叛”,

背后隐藏的真相?不,我不能。江映不知道陆衍的病,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

更不想在我死后,她会因为知道真相而去找陆衍,给他带去困扰。“我没事,

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手头紧你跟我说啊!

”江映又气又心疼,“我们什么关系!你还跟我见外?”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硬要塞到我手里,“密码是你生日,你先拿着花。工作慢慢找,不着急。

”我用力地把卡推了回去。“映映,我不能要你的钱。”我摇着头,态度坚决,“真的,

我能应付。我已经找到新的方向了。”江映狐疑地看着我:“什么方向?

”“我在网上接了一些设计的私活,画一些商业插画什么的,能赚钱。”我撒了谎,

脸不红心不跳。这些年,为了扮演好那个“坏女人”,我已经习惯了用谎言来伪装自己。

江..映半信半疑,但看我态度坚决,最终还是没有再勉强。她陪我坐了一会儿,

帮我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临走前,还是不放心地叮嘱:“有任何事,

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听见没?”我笑着点头,送她到门口。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我回到房间,看着空荡荡的画架,

和角落里那一堆廉价的速食面,一种巨大的孤独和无力感,将我紧紧包裹。所谓的“私活”,

不过是自欺欺人。我的手,连画一条直线都开始颤抖,又怎么可能去完成精细的商业插画?

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为了省钱,我一天只吃一顿饭。身体的亏空,加上病情的侵蚀,

让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这天,房东来催缴下个月的房租。我翻遍了所有的口袋,

凑出来的钱,还差三百块。我看着首饰盒里,那件唯一还值点钱的东西,犹豫了很久。

那是一条铂金项链,吊坠是一只用碎钻镶嵌的、展翅欲飞的小鸟。

是陆衍送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那时候他还没毕业,为了买这条项链,他省吃俭用了大半年,

还去工地打了两个月的短工。我收到项链的时候,心疼得直掉眼泪,嘴上却骂他败家。

他只是傻笑着,亲手为我戴上,在我耳边说:“我的葵葵,就应该拥有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这条项令我珍藏了这么多年,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舍不得动它。

可现在……我终究还是一个要被现实打败的俗人。我捏着那条项链,

去了市中心最大的一家二手奢侈品寄卖店。店员用专业的眼光打量了一下项链,

又看了看我一身寒酸的打扮,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东西是不错,

就是款式有点旧了。最多……给你这个数。”她报出了一个低得离谱的价格。

我知道她是在压价,但我没有力气去争辩。“好。”我点了点头。签完寄卖协议,

拿着那几张薄薄的钞票走出店门,我的心,空得像被挖掉了一块。我失去了,我和他之间,

最后一件信物。8记忆,有时候像一部老旧的电影,总在最不经意的时刻,开始自动放映。

那年盛夏,知了在窗外声嘶力竭地叫着,空气里满是向日葵的香气。十八岁的陆衍,

还不是后来那个西装革履、神情冷漠的陆总。他只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

眼眸里盛着阳光和星辰的少年。他的世界很简单,只有两件事:建筑设计,和苏葵。那时候,

陆家还没有破产,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富家少爷。但他身上没有半点骄纵之气。

他会为了一个模型,熬上几个通宵;也会为了给我买一支**版的画笔,跑遍全城。

我们的爱情,是校园里最让人羡慕的风景。他是建筑系的才子,我是美术系的宠儿。

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占座,一起在操场散步,一起在画室里,一个画图,一个调色。我画他,

他便成了我画里最英俊的模特。他设计房子,总会给我在南向最好的位置,

留一间带落地窗的大画室。他说:“葵葵,等我毕业,我就设计一所我们自己的房子。

不用很大,但一定要有你喜欢的画室,和一个种满葵子花的小院子。”**在他肩膀上,

笑着说:“好啊,那你要快点毕业。”我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一直延续到地老天荒。

直到那场毫无征兆的暴风雨来临。陆伯伯的公司,在一夜之间崩塌。银行的催债单,

像雪片一样飞来。曾经门庭若市的家,瞬间变得门可罗雀。陆伯父,

那个一辈子都要强的男人,选择了用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陆衍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他收起了所有的图纸,退掉了学校的宿舍,开始没日没夜地打工,

想凭一己之力撑起那个摇摇欲坠的家。我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颊和布满血丝的眼睛,

心疼得无以复加。我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想要帮他,却被他强硬地拒绝了。“葵葵,

这是男人的事。”他摸着我的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相信我,我能扛过去。

”可命运的残酷,远超我们的想象。在一次搬运重物时,他晕倒在了工地上。送到医院,

一张诊断书,将我们彻底打入了地狱。“家族遗传性肾衰竭……需要尽快治疗,

准备换肾……”医生的话,像一把重锤,将我所有的坚强,都砸得粉碎。

我永远忘不了陆衍拿到诊断书时的表情。他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静静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窗外,眼神空洞得像一个黑洞,吞噬了所有的光。

从那天起,他开始拒绝治疗,甚至拒绝见我。他说:“葵葵,我们分手吧。我不想拖累你。

”我哭着求他,抱着他,告诉他我不会离开他。可他的心,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我知道,

是那该死的骄傲,在作祟。他不想让他心爱的女孩,看到他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

看着他一天天变得虚弱,看着陆妈妈的头发一天天变得花白,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就在那时,沈先生出现了。在沈先生的书房里,那个儒雅而悲伤的男人,

向我提出了那个足以改变我们所有人命运的条件。“让他恨你,忘记你,

他才能没有负担地活下去。”我看着窗外,阳光正好。可我的世界,却在那一刻,

被永远地拖入了黑暗。我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来练习如何扮演一个绝情的女人。

我对着镜子,练习如何说出那些最伤人的话,练习如何摆出最冷漠的表情。第二天,

我去了医院。我穿着新买的昂贵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容,手里提着一个名牌包。

我走到陆衍的病床前,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葵葵,你来了。”我没有回答他,

只是将一张银行支票,扔在他的病床前。那是我提前问沈先生预支的“分手费”。“陆衍,

我们分手吧。”我用我练习了一夜的,最平静、最冷漠的口吻说道。他愣住了,

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我说,我们分手。”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受够了这种没有希望的日子了。你的病,就是个无底洞。我不想把我的青春,

浪费在一个药罐子身上。”“苏葵!”他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因为虚弱而失败了。

他的眼睛因为愤怒和难以置信而变得通红,“你再说一遍!”“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我笑了,笑得像一个妖冶的女妖,“陆衍,我爱过你,但我也爱钱。现在,

有人愿意给我更好的生活,我为什么不选?”我指了指窗外停着的一辆黑色奔驰。

“看到那辆车了吗?车里的人,能给我想要的一切。而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从痛苦,到心碎,最后,一点点地,冷却下来,

变成了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的恨意。“滚。”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我转身,

没有丝毫停留,挺直了脊背,像一个得胜的女王,走出了病房。关上门的那一刻,

我所有的伪装,瞬间崩塌。我顺着门板滑落在地,咬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听见病房里,传来他压抑的,如同野兽悲鸣般的嘶吼,和东西被狠狠砸碎的声音。我的心,

也跟着一起,碎了。对不起,陆衍。如果要我用你的恨来换你的命。那么,我愿意。9时间,

是最残忍的泥潭。它不会因为你的挣扎而有丝毫的停滞,只会将你越拖越深,直至没顶。

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左手也开始像右手一样,出现肌肉萎缩的迹象。

我经常会在吃饭的时候,突然握不住筷子,任由它“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为了不让筷子掉落的声音显得那么突兀,我渐渐习惯了把脸埋在碗里,像一只小动物一样,

狼狈地刨食。我很少出门,因为我害怕别人看到我走路时,那越来越不协调的姿态。但今天,

我必须出去一趟。我需要去社区医院,拿一些能暂时缓解肌肉僵硬的药。那药很便宜,

但对我来说,依然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戴上帽子和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然后走进了那家我曾去过的二手奢侈品店。我需要知道,我的那条项链,卖出去了没有。

店里依旧是那副富丽堂皇的样子,空气里飘着高级香水的味道。我局促地站在门口,

像一个误入藕花深处的渔人,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上次接待我的那个女店员,

一眼就认出了我。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公式化地问:“有事吗?”“我……我想问一下,

我上次寄卖的那条小鸟项链……”“哦,那个啊。”她从柜台下方的电脑里查询了一下,

然后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已经卖掉了。”我的心,咯噔一下。

“昨天刚卖掉的。”她补充道,“买家是个很帅的年轻男人,出手特别阔绰,连价都没还。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很有趣,又多说了一句:“说起来也怪,他买走的时候,

我看他那表情,不像是高兴,倒像是……想把那项链给捏碎了似的。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帅气的年轻男人……表情……一个我不敢去想的念头,

疯狂地涌上心头。不会的,不可能。这座城市这么大,

怎么会那么巧……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那家店,像一个游魂一样,在街上飘荡。而命运,

似乎嫌我身上的笑话还不够多,偏要再给我上演一出最荒诞的戏剧。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一辆黑色的宾利,在我身边缓缓停下。车窗降下,

露出了陆衍那张冷峻得如同冰雕的侧脸。他没有看我,他的目光,

正落在他身旁副驾驶座上一个丝绒首饰盒上。而那个首饰盒里,静静躺着的,

正是我那条小鸟项链。红灯结束,宾利绝尘而去。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终究还是看到了。他看到了我把他视若珍宝的爱意,当成一件可以随意标价出售的商品。

在他眼里,这该是多么确凿的,我拜金无情的铁证。我甚至能想象出,他看到那条项链时,

眼中该是怎样滔天的怒火和蚀骨的失望。原来,七年前我给他划下的那道伤口,从未愈合。

而今天,我又亲手在那道伤口上,狠狠地撒了一把盐。

10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阴暗的阁楼的。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我却已经闻不到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条躺在丝绒盒子里,闪着冰冷光芒的项链,

和陆衍那张没有表情的侧脸。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彻底淹没。我蜷缩在床上,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病痛的折磨,精神的摧残,让我的意志力,正在一点点地被瓦解。

也许,就这样结束,也挺好。我从抽屉的最深处,翻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瓶。

那是医生给我开的安眠药,因为渐冻症的后期,病人会因为肌肉不自主的跳动而难以入睡。

医生一再叮嘱,每次只能吃一片。我看着那满满一瓶白色的小药片,鬼使神差地,

全部倒在了手心。只要把它们都吞下去,是不是就不会再痛了?

是不是就能从这场无休止的噩梦中,解脱了?我的手,颤抖着,慢慢地,移向我的嘴边。

就在这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江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葵葵!

你现在在哪儿?!”电话一接通,就传来江映焦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出事了!

”“怎么了?”我下意识地问,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是陆衍!他疯了!

”江映在那头喊道,“他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我把工作室的地址给了你,刚刚冲到我这里来,

不由分说就把我们的一个大项目给搅黄了!那是我们准备了大半年的心血啊!

”“他说……他说是我把你这个祸害又重新招惹回来的,所以要给我一个教训!

”江...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葵葵,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握着手机,手心里的药片,冰冷刺骨。我没想到,陆衍的恨,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仅要折磨我,还要迁怒于我身边唯一的朋友。江映是无辜的。

她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温暖。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

支撑着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映映,你别哭。”我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江映告诉我,陆衍砸了她的工作室后,

就去了附近的一家叫“夜色”的酒吧。我挂断电话,将手心里的药片,重新倒回瓶子里,

盖紧。我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我换了一身还算体面的衣服,用冷水拍了拍脸,

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然后,我走出了那个阁楼。走进“夜色”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迷离的灯光,让我感到一阵眩晕。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台角落里的陆衍。

他面前摆着一排空酒瓶,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种自毁般的颓废和暴戾。我深吸一口气,

走了过去。“陆衍。”他闻声,缓缓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在看到我时,

瞬间燃起了滔天的怒火。“你还敢来见我?”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我的衣领,

将我拽到他面前,“苏葵,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好闻的古龙水味,

扑面而来,呛得我几乎要咳嗽。“放开我。”我挣扎着,“你为什么要去找江映的麻烦?

这跟她没关系!”“没关系?”他冷笑,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如果不是她,

你会像个鬼魂一样,又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吗?如果不是她,我会看到你把我送你的东西,

像垃圾一样扔在二手店里标价出售吗?!”他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丝绒首-饰盒,

狠狠地砸在吧台上。“说啊!苏葵!”他几乎是在咆哮,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明码标价?!”我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看着他眼中那深可见骨的痛苦,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对不起。

我在心里默念着。但我说出口的,却是:“是。”我抬起头,迎上他不敢置信的目光,

用我此生最平静,也最残忍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陆衍,我们早就结束了。那条项链,

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能换点钱,解我燃眉之急,是它最后的价值。”“你……说什么?

”他的身体晃了晃,眼中的火焰,一点点地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我说,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逼着自己把这场戏演完,“江映是我的朋友,你冲我来,别动她。

这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唯一目的。”说完,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我转身,

不再看他一眼,用我最后的尊严,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那间酒吧,

走出了他的人生。身后,传来酒杯被狠狠砸碎的声音。而我,没有回头。

11走出酒吧的那一刻,我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所有知觉。再次醒来,

是在一个纯白色的房间里。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我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背上扎着针,

冰凉的液体正顺着输液管,一点点地流进我的身体。“你醒了?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费力地转过头,看到了坐在病床边的陆衍。

他换下了一身酒气的衣服,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显得有些疲惫和憔悴。他眼中的怒火和恨意,已经被一种复杂的,我看不懂的情绪所取代。

是他送我来医院的?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音。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意图,倒了一杯温水,将吸管递到我嘴边。我没有拒绝。

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谢谢。”他收回杯子,

沉默地坐回椅子上。病房里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只剩下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

“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加上劳累过度,才会晕倒。”半晌,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苏葵,

你这七年,就是这么过的?”他的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嘲讽和刻薄,

反而带着一丝……困惑?我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着窗外。“那笔钱……你没要?”他又问。

我知道,他说的是当年我离开时,沈先生给我的那张支票。“嗯。”我轻轻应了一声。

枯萎凋零的向日葵

枯萎凋零的向日葵

作者:醉倚河桥xy类型:短篇状态:已完结

深秋的雨,总带着一股子不留余地的凉。水珠沿着朝北的窗玻璃,蜿蜒出一条条扭曲的轨迹,像极了此刻我的人生。我坐在租来的小小画室里,面前摊着一张《人体器官捐献志愿登记表》。苍白的光线下,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得我眼睛生疼。“渐冻症”,学名肌萎缩侧索硬化(A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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