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野,看见一只手递来一包纸巾。
是裴浔礼,这个时间,他也是来病房看家人的么?
她慌忙用手背抹了抹脸,让自己看起来不会太狼狈,接过纸巾,“谢、谢谢。”
裴浔礼没走,而是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等她哭完。
他手里拎着个保温壶,手上沾着些许水珠,应该是刚接完水。
“哭出来会好受些。”他轻声说着,“你应该是一中的吧?我也是。”
裴浔礼,我当然知道这些,她在心底无声回答。
姜舒宜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没有怜悯,也不是同情,平静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舒宜,”妈妈从病房出来,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外婆想再和你说几句话。”
姜舒宜匆忙站起身,“学长……”临走前,她终于鼓起勇气,“高考加油。”
葬礼那天下了小雨,一家人在墓园送别外婆,姜舒宜没出息地又哭了。
周淑萍把女儿搂进怀里,哽咽着安慰:“舒宜别哭,外婆终于不用每天吐七八次了,半夜痛的睡不着,也不用再被针扎得满手淤青了。”
小老太婆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如果离别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课题,姜舒宜需要花一生,才能和思念和解。
只愿外公不要怪她们,提前把外婆还回他身边,让老两口在天上重逢得太急了些。
之后的日子像按下快进键。
对于裴浔礼为何会在如此紧张的节点出现在医院,她无从得知。
那天的偶遇,只记得给他说了加油,却忘了告诉他自己叫什么名字。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
六月四号,高一高二开始清空考场。
姜舒宜抱着装满书的纸箱走在校道上,路上的电子显示屏上,显示着几个鲜红的加粗字:“距高考仅剩3天。”
“两年后的今天可就轮到咱们了。”唐果颠了颠怀里的纸箱纸箱,“啧啧啧,想想就头皮发麻。”
姜舒宜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高三楼,是啊,今天之后,或许就再也见不到裴浔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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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饭,电视里正播报着高考特别新闻。
“今年我省高考人数再创新高,达到……”
“楼下那户今天送来水果,说孩子要高考,希望这几天大家动静小点。”
姜建国漫不经心说起这件事,姜舒宜一惊,“这也太夸张了吧。”
母亲瞪了她一眼,嗔怪道:“人家准备了十几年,就等这几天,等轮到你自己时,你就知道了。”
姜舒宜撇撇嘴,世上果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她知道高考是一件大事,但总下意识觉得离自己还远。
此刻,全城即将像被按下消音键般的氛围,让她第一次感受到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
“爸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洗完碗,进到房间,关上门,她坐到书桌前,摸出抽屉里的手机,突发奇想在搜索栏一字一顿地输入:“送考要准备什么”。
她决定好了,三天后,她要去校门送考。
就和其他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