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确诊癌症那天，丈夫抱着我哭红了眼。他发誓要陪我治疗到底。可化疗那天，
我独自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手机刷到朋友圈，他正搂着孕妇做产检。“老婆别多想，
她只是同事。”他敷衍解释。女儿偷偷告诉我：“爸爸说妈妈头发掉光太难看。
”我默默拔掉针管。>.病房外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婚纱选好了吗？
等那病秧子一死我们就结婚。”---医生说是晚期。我捏着那张纸，薄薄的，
像一片沉重的落叶。诊断书上的字冷冰冰的，刺得我眼睛生疼。陈禹一把抱住我。
他抱得很紧，勒得我快要喘不过气。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里，肩膀抖得厉害。
温热的液体很快打湿了我的衣领。“晚晚，别怕…”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像被砂纸磨过，“有我呢，我陪着你。砸锅卖铁，我们也治！一定治好你！
”他哭得像个孩子，那么伤心，那么真实。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又疼又慌。
可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听着他哽咽的誓言，那沉甸甸的绝望里，竟又挤进一丝微弱的暖流。
也许，老天还没那么绝情？他把我搂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头里。“我们回家。
”他擦着眼泪，声音还带着哭腔，“明天…明天就开始联系医院。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起来。他松开我，掏出手机飞快地瞥了一眼屏幕。
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谁啊？”我问，声音有点哑。“哦，没事。”他迅速把屏幕按灭，
塞回口袋，对我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推销的，烦人。走，回家，我给你做你爱吃的。
”他重新揽住我的肩膀，手掌温热。他小心地扶着我，穿过医院走廊惨白的光线。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有点刺鼻。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很亮，晃得我有点睁不开眼。
陈禹的手稳稳地扶着我，那份温热，让我紧紧抓住了。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这浮木，
还能撑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需要它。---化疗的日子定下来了。
冰冷的药水一滴一滴流进我的血管里，像一条条细小的毒蛇，啃噬着我的身体。
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火烧火燎，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偌大的病房，只有我一个人。
旁边的床位空着，再旁边的也空着。惨白的墙壁，惨白的天花板，惨白的灯光。
空气里只有药水的味道和我压抑的喘息。陈禹说公司有个特别重要的项目，
今天必须他亲自去跟客户谈。“晚晚，对不起，”他早上出门前，捧着我的脸，
眉头拧得死紧，眼神里全是“歉意”，“真的推不掉。这个单子成了，
你的特效药钱就有着落了！我谈完马上赶过来，好不好？”他亲了亲我的额头。
他的嘴唇有点凉。我能说什么？钱。治病需要钱，像无底洞一样。我点点头，喉咙发紧，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着他急匆匆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一点点往下沉。
我望着吊瓶里那透明的液体。一滴。两滴。三滴。时间慢得像凝固的胶水。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搅。我猛地侧过身，对着床边的小塑料盆干呕。酸水灼烧着喉咙，
呛得我眼泪直流。手背上扎着针的地方，因为用力而一阵尖锐的刺痛。没有水。也没有纸巾。
只有冰冷的塑料盆边沿硌着我的下巴。我无力地躺回去，大口喘着气，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病号服。视线有些模糊。真冷啊。这病房像个冰窖。我摸出枕头下的手机，
屏幕的光在昏暗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眼。手指没什么力气，划开屏幕都费劲。点开朋友圈，
只是想看看外面鲜活的世界，证明自己还和什么存在着联系。手指无意识地向下滑动。
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突然，一张照片跳了出来。我的呼吸猛地一窒。照片是苏晴发的。
她是陈禹他们公司新来的前台，年轻，漂亮，活力四射。照片里，她笑靥如花，
一只手亲昵地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那男人微微侧着头，正低头对她说着什么，
嘴角是温柔的笑意。他穿着那件我给他熨得平平整整的灰色羊毛衫。是陈禹。
背景是医院产科门诊的走廊。蓝色的指示牌清晰可见。苏晴的另一只手，
小心翼翼地抚着自己明显隆起的腹部。那弧度，圆润而充满期待。配的文字像烧红的烙铁，
烫在我的眼睛上：“宝宝今天好乖哦，爸爸全程陪护，超有安全感！期待我们的兔宝宝！
[爱心][爱心]”下面附着另一张照片。是一张B超单的局部截图。
上面印着一个小小的、模糊的黑白影像，还有一行小字：宫内单活胎，约22周。二十二周。
五个多月。我盯着那张B超单上的小字，视线死死地钉在那几个字上。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生锈的小刀，在我心上来回割。五个多月前……那是什么时候？
记忆的碎片猛地扎进脑海。那时候我刚做完第一次穿刺活检，整个人虚弱得像一张纸。
陈禹总说忙，说公司项目到了关键期，加班到深夜是常事。回来时，
身上常常带着陌生的香水味，淡淡的甜腻。他说是应酬，客户多。他疲惫地躺下，背对着我，
很快就响起鼾声。我信了。我心疼他累。原来……原来那香水味，那深夜的“加班”，
那背对我的疲惫，都是为了另一个正在孕育的生命。二十二周。一个已经会动的宝宝。
有爸爸全程陪护的宝宝。而我呢？我躺在冰冷的化疗床上，独自一人。药水是冷的，
床单是冷的，连空气都是冷的。身体里爬满了看不见的毒蛇，啃噬着我所剩无几的生命。
我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早就稀疏得不成样子，戴着帽子也遮不住狼狈。
胃里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比刚才更凶，更猛。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口。“呕——！
”我控制不住地扑向床边，对着盆剧烈地呕吐。这次不只是酸水，还有苦涩的胆汁，
灼烧着食道。冷汗像开了闸的水龙头，瞬间浸透了全身。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朝下，
掉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我心里彻底碎了。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下来。陈禹走了进来，
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他手里拎着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饭盒。
“晚晚，等急了吧？”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脸上堆着笑，但那笑容像一张画皮，
僵硬地贴在脸上，透不出一点真心。他快步走到床边，把塑料袋放在床头柜上，“饿坏了吧？
路上堵得要命，我赶紧去便利店给你买了点粥，还热乎着。”他自顾自地打开塑料袋，
拿出一个塑料碗，揭开盖子。一股温吞的皮蛋瘦肉粥的味道飘散出来。他拿起勺子，
舀起一勺，作势要喂我。“来，多少吃点，补充点体力。
”他的动作自然得像是排练过无数次，眼神却飘忽着，不敢落在我脸上。**在枕头上，
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沉重。胃里还在隐隐作呕，
那粥的气味让我更加难受。我没有看他，也没有看那碗粥。我的目光，
空洞地落在对面惨白的墙壁上。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他勺子碰在碗边的轻微脆响，
和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很久，久到那勺粥的热气都快散尽了。
我才缓缓地、极其费力地转过头，看向他。我的声音像是从破旧的风箱里挤出来的，干涩，
嘶哑，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产检……顺利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住了。
陈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像被泼了一层速干水泥。他举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微微颤抖着。那勺温热的粥，晃了晃，有几滴溅落在他昂贵西裤的裤腿上，留下几点污渍。
他猛地抬眼看向我。眼神里先是闪过巨大的惊愕和慌乱，像被当场抓住的小偷。紧接着，
那慌乱迅速被一种强硬的、恼羞成怒的戾气覆盖。“你胡说什么！”他猛地压低声音，
像野兽的低吼，带着一种被戳穿后的气急败坏。他“哐当”一声把粥碗重重撂在床头柜上，
塑料碗歪了，里面的粥洒出来一些，粘稠地流到柜面上。“是不是又听那些长舌妇嚼舌根了？
”他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一片压迫的阴影，
几乎笼罩住病床上虚弱的我。他俯视着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试图从我脸上找出“无理取闹”的证据。“那是苏晴！公司同事！她老公出差了，
临时找不到人陪她去医院，急得直哭！我碰巧在公司，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帮个忙而已！
”他的语速飞快，像连珠炮，每一个字都试图筑起一道坚固的防御墙。他伸出手指，
用力地点着空气，仿佛这样就能增加他话语的分量。“林晚，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疑神疑鬼？
这么不可理喻？”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指责，仿佛所有的问题都在我身上，
“我累死累活在外面挣钱，不就是为了给你治病？你还这样怀疑我？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他喘着粗气，胸口起伏着。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都因为他的愤怒而稀薄起来。他看着我，那眼神冰冷又陌生，
像是在看一个给他添了天**烦的累赘。“老婆，别多想，她真的只是同事。”最后这句话，
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尾音下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敷衍和浓浓的不耐烦。
那声“老婆”，此刻听起来，充满了冰冷的讽刺。说完，他不再看我。猛地转过身，
动作很大，带起一阵风。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我，只留下一个紧绷的、抗拒的背影。
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又烦躁地塞了回去。医院不能抽烟。他沉默地站在那里，
肩膀僵硬，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寒冰。病房里只剩下我粗重艰难的喘息声，
还有床头柜上那碗被打翻的粥，正散发着一丝温热却令人作呕的气息。我的心，
沉进了比化疗药水更冷的冰窟里。---回家的路，沉默得像一口密封的棺材。陈禹开着车，
下颌线绷得很紧，一路无话。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流淌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显得那张脸更加冷硬。他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仿佛副驾驶座上的我只是一团空气。
**着车窗，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寒意交织在一起，沉重得几乎要把我压垮。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隐隐的钝痛。终于到家了。熟悉的楼道，熟悉的门锁转动声。
推开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妈妈回来啦！”女儿朵朵像只欢快的小蝴蝶，
从客厅里飞奔出来，扑到我的腿边。她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纯真的喜悦。
看着女儿，我那颗在冰窟里冻僵的心，才勉强裂开一道缝隙，透进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暖意。
我弯下腰，想摸摸她柔软的发顶。“朵朵乖…”我的声音依旧嘶哑。就在这时，
陈禹的声音从身后冷冷地插了进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朵朵，去洗手，准备吃饭。
